從眼下的情況來看,無論是當初從高三樓逃過來的"原班人馬",還是在這幾天内陸續吸收的新成員,大家普遍對目前的五人集體領導比較認可,在這一點上出現問題的可能性近乎爲零。但另一方面,普通成員之間的交流卻比較有限,特别是在新老成員之間。目前的交際大多局限于熟識之人的小圈子裏,而在正變得越來越嚴峻的生存和戰鬥形勢下,缺乏默契和親密正變得越來越不利。
還有一點就是之前楊非凡、鄧梓民和周辰提到的鍛煉問題,這也是對未來行動可能形成制約的一個因素。從表面上看來我們這群人中似乎人才濟濟,但真正能打且富有經驗、能讓人足夠放心的"幹将"也隻有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吳天、周辰、康仁海、姜浩、楊非凡、鄧梓民、呂天翊,再加上我自己。汲墨雖然也應該算在其中,但出于減輕"人口壓力"和支援盟友的考慮,加上本人的意願,他現在和上官嘉銘、宋鬥臂三人一道暫駐食堂。
至于女生,除了安曉玲、莫戈、李嘉、林夢影等少數幾位之外,幾乎都不能作爲正面戰鬥力量。未來一旦面對硬仗,難保不會在人手上顯得捉襟見肘。雖然林夢影提到可以借助孫怡琪甚至是劉甲威等人的力量,但就連她自己也承認這隻是理論上的事情,畢竟他們不可能每時每刻都在我們身邊。說白了,随時随地都可以依賴的,還是隻有自己。
爲了解決這兩個問題,我也和領導層的其他四人進行了一番商議。有句話說得好:兩手抓,兩手都要硬。于是商議的結果如下:在飯後短暫的自由活動之後,先進行戰鬥訓練,再開展集體遊戲活動,這樣勞逸結合,應該能取得最大的效果。爲什麽是遊戲活動呢?因爲根據以往組織班級活動的經驗,這應該是讓彼此陌生的人熟絡起來的最快方法之一。
一聽說要介紹戰鬥經驗和訓練戰鬥技巧,現場衆人都是相當興奮。經過了昨晚的休息,大部分人的狀态看上去都比較良好。讓我沒有想到的是,不知是由于興趣還是因爲生存所需,妹子們對這件事的積極性和關注度一點都不亞于男性同胞。
就連像段雨晨這樣的非戰鬥型選手都表達了強烈的願望,更别說以莫戈、李嘉爲代表的少數"女戰士"了。不過我也注意到,女生群體中戰鬥力最高的安曉玲恰恰是個異類,她就像隻小貓一般陪在許一凡身邊,後者看上去仍然狀态不佳,應該是由于昨天突發事件帶來的陰影吧。
很快大家就在三樓綜合閱覽室排排坐定。比起最初階段在同一地點舉行的會議,現在的人數已經多了不少,好在這個地方空間夠大,依然可以容納得下。
整個活動的前半部分采取類似于講座的形式進行,主講人依次是康仁海、鄧梓民和吳天。他們三人都是目前我們在戰鬥方面的主力,也代表着不同的風格:康仁海是典型的力量型,勇猛過人,敢沖敢拼;鄧梓民是練家子,身手不凡,靈活矯健;吳天則是屬于那種乍一看并不出彩但實則整體實力很強的人,雖然狠勁兒還差點,穩和準這兩方面都沒得說。
有這三員大将面授機宜,我也是樂得清閑,在後排找了個位子坐下聆聽,順便豐富下自己的經驗。畢竟我在戰鬥這方面也并不能說非常自信,或者說,我不想有任何閃失,所以不能錯過這個好機會。
由于本次"講座"來得比較突然,三個人都隻有不太長的時間來準備。盡管如此,對于已經積累了不少實戰經驗的他們而言,向夥伴們進行傳授還是信手拈來的。這其中他們不約而同地使用了自己的親身經曆來輔助解釋,說到興奮處,還會手足并用地動起來,場面一度被推到高氵朝,大家也經曆了數次笑場,氣氛一時歡樂了許多。
有了剛才的鋪墊,接下來要做的戰鬥訓練就是順水推舟了。剛剛接受了一番理論知識熏陶的衆人都是一副磨拳擦掌的樣子,有幾個甚至還不等我們說明訓練内容就已經抄起棍子開始比劃了。見大家的積極性都被充分調動了起來,我自然是相當高興的。
戰鬥訓練在二、三樓的圓廳展開,由周辰等幾個臨時上任的"教官"各領一組人進行,主要内容是面對突發情況戰鬥時的步法和手上動作。每個人都發到了一根訓練用的拖把杆,有些女生應該是第一次嘗試使用武器,在生怯的同時還帶着難掩的興奮。
"教官"們也不輕松,動作演示、言語指導都少不了,有時還需要手把手糾正動作,這倒給一些人創造了機會,比如姜浩對段雨晨的悉心指導就是個典型例子。至于我則仍然沒有參與其中,即便是看着周辰指導林夢影,也并沒有覺得非常不适,因爲我和她是有目光交會的,而從她的眼神中讀出的信息足以令我安心。
集體操練後是雙人對練環節,由于人數不夠的緣故,本來在看風景的我"光榮"地被拉了去救場。沒想到,站在我對面的人竟然是
安曉玲,這個外表嬌弱的戰鬥少女,就那麽帶着一臉俏皮的笑容立在我對面。"狄學長,你來啦。"原來多出來的那個人是她啊。這個戰鬥力強悍的小學妹竟然也參加了本次的對練,而吳天、姜浩等比較能打的人都不在序列中,也難怪她會成爲單獨剩下的那一個。
雙人對練的宗旨無他,正是通過與自己水平相近者的攻防練習來鍛煉實戰技巧。安曉玲的戰鬥力應該不在我之下,如此一想,我倒是來了興緻,便點點頭在原地站定。她手上當然不是那把慣用的砍刀,我也沒有用自己的标槍,兩個人都拎着"統一配發"的拖把杆,相對而立。
"準備好了,咱們開始吧?"發出詢問的我等待着安曉玲的回答,誰知她卻調皮一笑,湊近一步輕聲說道:"學長我們要不要來打個賭,這樣應該可以更好玩一些?"
打賭?我一時有點摸不着頭腦,思路仿佛被漿糊黏住一般:"怎麽打?"
安曉玲眼珠轉了轉,才吐吐舌頭回答道:"嗯就是,無論誰赢了,都要答應對方一個小小的要求,怎麽樣?"
思維跳躍有點快啊我原先一直以爲這對練隻是普通練習而已,沒想到她還将其上升到了輸赢的高度。不過想想也有道理,對于原來本不怎麽戰鬥的同伴而言的确是點到爲止就夠了,但我們兩個都是戰鬥主力,如果不拿出些真本事來,根本達不到鍛煉的目的。而激勵雙方拿出真本事的最佳途徑,正是把這場對練當成一次比試來看待。
道理雖然不難理解,真要付諸實踐卻沒那麽簡單。即便手上不鋒利的家夥很難讓對方受傷,我從心理上也并不喜歡和同伴分個高低,更何況對方是比我矮上一個頭的萌系學妹。可看着她那期盼的眼神,本就是來救場的我又實在不忍心拒絕,再加上潛意識裏升起的那一股興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我們倆悄悄地離開熱鬧卻稍顯擁擠的三樓圓廳,直接上了五樓,此時空無一人的這裏足夠兩個人盡情發揮了。至于那"答應對方一個小小要求"的賭注,我沒有過多地去想,反正我不可能難爲她,她應該也不會難爲我吧。這種東西,應該就是個噱頭。
名爲對練實爲比試的激烈活動就這麽展開了。也許是用不慣長兵器的緣故,安曉玲一開始沒有像我預想的那樣展現出相對優勢,反而是被積極搶攻的我占了上風。拖把杆的使用技法除了戳刺之外還有直劈、斜劈和橫掃等,由于是長兵器,對力量的要求要更高一些,而在這方面男生無疑具備天生的優勢。
眼見她勉強招架步步退避,我也動了些恻隐之心,遂下意識地收縮攻勢,以給她留下一點緩沖的空間。得到喘息之機的安曉玲背倚着圓廳邊上的窗台以棍拄地,看上去卻一點都不緊張。她對我嘻嘻笑了一下,随即身子向後一靠,借助反彈的沖力卷土重來。
我突然有種預感:之前僅僅是熱身活動,真正的比拼現在才剛剛開始。
朝這邊直沖過來的安曉玲勢不可擋,看似纖瘦的身體仿佛有着強大的力量。即便知道這隻是友好比試而不是生死大戰,我依然感到相當程度的壓迫感撲面而來。如此的壓迫感,本不該出現在這樣一個小女生身上。我不知道她是什麽來頭,也沒工夫去妄加猜測,能夠做的僅僅是近乎本能地招架和躲閃!
安曉玲似乎并不着急,有條不紊地揮舞着自己的"武器",保持着對我的攻勢。或許她自己也清楚,沒有把握的高強度出手隻會讓自己破綻大露。我這邊則是絲毫不敢大意,一邊後退一邊握緊手中的拖把杆,随時準備封住最有威脅的進攻。
當後背在不經意間貼上圓廳另一邊的窗台時,我意識到了不妙。現在已經退無可退,而一直與我保持着不長距離的安曉玲就在這時猛地加速!隻需要大約一秒鍾,她的杆尖就會結結實實地戳在我的胸口。
關鍵時刻身體的本能還是發揮了作用,我用不知何時脫離武器的左手向側面的立柱使勁一推,人借助反作用力向右邊橫移了一步,終于勉強避過安曉玲志在必得的一擊,讓她的杆尖擦着我的肩膀過去。然而還沒站定,身體就開始抗議了,不知是無比突然的大動作對身體進行了拉扯,還是牽動了哪處還沒痊愈的傷勢。
一擊不中的安曉玲反應速度着實不慢,手腳并用及時收勢避免了戳到窗戶玻璃的後果,可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她已經來不及轉向對于閃到側面的我來說,這無異于門戶大開。
我咬緊牙關,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飛身上前,将拖把杆輕輕點在她的頭頂。"承讓咯。"松了一口氣的我撤回原地,軀幹傳來的陣陣隐痛依然沒有平息。
"呼,"安曉玲撅起小嘴呼了一口氣,看上去卻并沒有哪怕一丁點失落,"狄學長果然好強,我還是差一點诶不過,你還是要答應我一個要求哦!"
什麽?看着咧嘴偷笑的她,我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無論誰赢了,都要答應對方一個小小的要求,我之前是這麽提的吧。"安曉玲如是說,我點了點頭。"呐,沒錯啊,無論誰赢了,我們兩個人都要各答應對方一個要求,這是不會變的~不是嘛?"她的解讀讓我張大的嘴好久才合攏,原來是這麽個意思啊那兩句看似随意的話,竟然暗藏玄機。
"好吧曉玲,還真是敗給你了。"我無奈地攤攤手,現在也隻能這樣了,反正都是自己人,就陪她玩一玩吧。安曉玲看我中招很是得意,嘻嘻笑道:"可不許反悔喲!"
我也嘿嘿一笑,裝出壞壞的樣子瞧着她:"提要求吧。不過可别忘了,你也要答應我一個要求喲。至于是什麽,我現在還沒想好,不過一會兒應該就想好了。"我這麽說是暗示她不要過火,當然其中開玩笑的成分居多。
安曉玲倒是面色不變,可當話從她口中說出來的時候,我還是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驚。
"我想知道吳天學長的興趣愛好,還有他的一個秘密。"聽到這句話,我突然感到一陣意料之外的輕松——原來,這個要求并非直接與我相關。
安曉玲看見我似笑非笑的反應竟有點失措,大概是不明白這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藥。直到我明确應允,她才重新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哪個少男不鍾情,哪個少女不懷春。我原以爲安曉玲隻會對許一凡流露出足夠親密的感情,現在看來,也許是我錯了。
不知怎的,腦補出吳天和安曉玲并肩而立的畫面時,我莫名地有點想笑。将她想要的情報告知完畢後,這個心情大好的可愛小學妹一再追問我提的要求是什麽,而我隻推說道還沒想好事實上的确也是如此。
見追問無果,她也不得不接受了現實,将這個有待滿足的要求暫時欠下。兩個人一前一後悄然回到三樓圓廳時,大家仍與各自的夥伴練習得熱火朝天,應該沒有人發現什麽異樣。我和安曉玲相視一笑,分散開來各自找尋不同角落歇息,卻不約而同地把目光凝聚在場中正與郭羽澤對練的吳天身上。當然二者的性質是截然不同的,安曉玲的目光中存在着我已可以明辨出的熱忱,而我這邊則純粹是抱着看熱鬧的心态。
内部對練活動就這樣順利結束了,成果自然喜人,不僅增強了整體戰鬥力,還提升了集體凝聚力。預定的目标已經圓滿達成,按原計劃接下來是遊戲環節,這也是大家期盼已久的。
我們選擇了"狼人殺"遊戲,這是一個幾乎不受器材和場地限制的多人面殺遊戲,類似于"天黑請閉眼",不過增添了預言家、女巫等特殊角色,再加上"情侶系統"的引入,使得遊戲性大幅上升。由于人數衆多,我把大家分成了兩個小群體,利用由撲克牌臨時制作的身份卡同時進行遊戲。
事前領導層還有過些許顧慮,即衆多未曾接觸過這款遊戲的同伴能否很好地融入局中?然而在第一局結束後我就知道,這個顧慮完全是多餘的。大家進入狀态之快、現場氣氛之熱烈是連一向樂觀的我都沒能料到的。
很快兩桌遊戲都走上了完全的正軌,身爲主持人的我也輕松地控制着場面。現場一度高氵朝連連,歡聲笑語不絕于耳。即便是此前相對陌生的同伴,也因爲陳述和投票而漸漸變得熟悉了起來,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當然也有一些有趣的元素,比如身爲"狼人"的姜浩在其他"狼人"要"殺"段雨晨時拼命擺手制止,使得同夥懷疑他們是"人狼情侶",直接導緻下一輪姜浩被輿論集火而投票緻死。再比如有一局安曉玲和吳天剛好被指定爲"情侶",我本以爲前者會因爲過于激動而露出馬腳,被狼人識破而優先幹掉并連累吳天,結果他們硬是配合得天衣無縫,直到最終取得勝利這些細節或許也隻有身爲主持人的我能全盤掌握了。
幾局下來我也漸漸地發現了一些規律。像林夢影這樣的聰明人若非狼人,幾乎總會在前兩輪就成爲被殺的對象。除非女巫早早用掉自己的救命靈藥,否則她在大多數的時間裏隻能作壁上觀,無法發揮應有的作用和能力。對此她也是頗爲無奈,不過看上去并沒有不開心,因爲她也和我一樣,已經觀察到這次集體活動對家庭成員間關系所起到的積極作用,欣慰還來不及呢。
圖書館樓外的校園依舊屍影幢幢,我們卻得以在這樣的一個白天安居于内,輕松地玩着集體遊戲。内外仿佛格格不入,卻讓我想起了以前看過的電影《活死人黎明》中的一個情節——主角一行人暫駐超市,利用樓内的各種娛樂器材苦中作樂,還和對面樓上的幸存者隔着被屍海堵塞的街道對弈國際象棋。曾經覺得很喜感的情景,如今居然發生在了自己身上,怎能不令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