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突然咯噔一下,仿佛有種不祥的預感:她很可能躲不過這一擊霎時間,胸口仿佛壓上千斤巨石般,竟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也許是因爲缺氧吧,連大腦都暫停了思考,隻能眼睜睜地原地看着,卻什麽都做不了。
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交換了第一招。而要說第一回合戰罷後的結果,倒是讓長舒一口氣的我對某些人刮目相看。
察覺到對方的攻擊,幫孫怡琪協防的竟然不僅僅是吳天,連劉甲威也毫不遲疑地揮斧挺前。這樣,除了最遠端的安曉玲以外,在局部就形成了三人對一人的态勢。
而在賴小楓沖出的同時,他身後的幾人也齊齊跟上,雖然從節奏和步調來看慢了一拍,但一時間全場的局勢可謂危如累卵。刀劍無眼,雙方又皆非弱者,一旦真動上手,隻是受傷都已經謝天謝地了。
更吓人的是,這後來跟上的五六員"悍将"像發現新大陸般不約而同地沖向孤立在旁的安曉玲。是對他們的領袖足夠自信,還是臨時起意追逐萌妹?不得而知。
接下來,兩件驚人的事情就這麽幾乎同時發生在我眼前。
一邊是安曉玲利用沖上來幾人間微妙的時間差,以靈巧的身法和恰到好處的出手化解了被圍攻的大危機,那把幾十公分長的砍刀犀利依舊,隻是在打擊到敵人的那一刻用的總是刀背。嗯,看起來她不僅挺能打,還有着一定的大局觀?或者說,她從骨子裏就不喜歡殺戮同類吧。
另一邊則是賴小楓以驚人的姿态突破了雙人協防(也可以理解爲同時防住了兩個人的兵刃進攻),并成功地聲東擊西,抓住三人間那一丁點的配合漏洞給了吳天一棍——幸虧由于剛剛的防禦角度所限(時間太短來不及轉向),他用的是沒有刃的那一頭,也沒有足夠的蓄力空間,所以力道會有不足。盡管如此,這一下依舊讓吳天很夠嗆,畢竟打的是腦袋。
隻不過,他似乎忘了一件事,或者說這件事根本就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作爲佯攻目标的孫怡琪居然壓根就沒有動。也許正因如此,攻擊吳天得手後的賴小楓在原地愣了半秒。
對于瞬息萬變的戰局而言,半秒足夠影響許多了。說實話,考慮到他現在所處的位置,就算沒有這一愣,我也幾乎能夠确信,下一招就是他的敗北之時。
原因無他,最讓我放心、又最讓我不放心的人終于出手了。
剛剛還處于半閑置狀态的消防斧已經劈開空氣,帶着無匹的氣勢直取賴小楓,這一擊的迅猛讓觀者很難相信其出自一個女生之手。似乎是知道他根本防禦不下,孫怡琪看上去還是留了幾分餘地。
賴小楓剛完成對吳天的打擊,撬棍還位于身體的另一側,即使剛才不愣那半秒,也斷斷來不及抵擋這邊女武神力道和角度均恰到好處的一擊--斧刃終于穩穩停在他的喉結下。
看着光潔無污的斧刃,我卻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奇怪,爲什麽會感覺心裏突然一緊?究竟是哪裏不對呢沒理由啊,是我太敏感了吧。
不管怎麽說,現場已經基本宣告塵埃落定了。袁文倩的皮帶早已被林夢影繳了,自盡未成、肩頭受傷的她也放棄了反抗,隻是呆呆地坐在地上不發一言。
安曉玲那邊更不用說,幾個被她打怕的人怎敢造次,其中兩三位甚至表露出了仰慕之意。見我看過去,她也調皮地笑着,揮了揮手中的刀子。我點點頭,這學妹的實力還真是如"傳說中"一樣強呢,看來她平時可不是玩玩cosplay而已。可不知爲何,莫名心生寒意
再加上被孫怡琪一擊制住的賴小楓,幾處戰團都以我方的勝利而告終。當然對方還有幾個人壓根就沒動,他們想必戰力不怎麽樣,自然不敢妄動。
而在這些人中,當然要數楊傑的表情最爲複雜。除了我和林夢影,他是唯一清楚全部事情來龍去脈的人。對這樣的結果,他肯定也有心理準備了(因爲我告訴過他),隻不過他一定沒有料到,自己這方會敗得如此幹淨利落。
對此我卻并不感到意外,過程雖然有點出入,但整體趨勢并沒有跑出我事前的分析範圍之外。換句話說,局部意料之外,整體情理之中。
"抱歉,我們也是被逼的。"我果斷發言,打破這令人尴尬的冷場。"大家都是同類,那些喪屍還充斥在樓内樓外,我們應該一起考慮的是如何生存下去、如何逃出去,而不是在内部勾心鬥角你說呢?"我走到賴小楓面前,盯着他的眼睛。
賴小楓擡起頭,和我對視的眼神閃爍不定。我沒有再多說話,而是繼續和他對視着,眼中并沒有身爲勝利者的盛氣淩人,而是釋放着溫和的信号。
這樣的對視持續了十幾秒。對面的男生終于不再逃避,如釋重負般歎了口氣。"當啷"兩聲響,撬棍從手中掉落地面。"我錯了,也輸了,心服口服。"他看着我的眼睛,聲音厚重而沉穩,卻又透出一絲疲憊。
我暗暗松了一口氣,把最後的戒備也收了起來。或許話語可以僞裝,但眼神應該不會有假。
果斷服輸的賴小楓确實是條漢子。站在他的立場上,這樣的做法可以說是無可争議。再作困獸之鬥已經毫無意義,于情于理投降都是最佳選擇。更何況他看上去并非是隻顧自己的人,畢竟身爲一個團體的領袖,也要爲其他人的處境着想。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脫口而出。"很高興我們沒有讓彼此間的誤會升級成'流血沖突'。"聽了我的話,他也是微微一笑:"你說得對。那樣的話,對誰都沒有好處。"
"現在,我們可以一起去播放光盤了吧?"我特意将"一起"兩個字加了重音。
賴小楓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從褲兜裏摸出一小串鑰匙,于衆目睽睽之下交到我手中。
說實話我真的有點好奇,他到底是從哪兒找到這串鑰匙的?如果不是因爲這個在主教内部消耗了體力,狀态良好的他們或許真的能與我方有一拼吧。隻是,現在已經沒有如果。
五指收攏,右手握緊着餘溫尚存的鑰匙。就因爲它,這個下午可真是顯得格外漫長,同時也變得格外驚心動魄。好在經過一番輾轉之後,總算是達到了預定目的,隻不過走的是彎路,而且是九曲十八彎。
這時候林夢影和安曉玲已經靠攏過來,我又讓楊傑他們打開防禦工事的門,放我們的大部隊進入。一時間本就不大的空間之内人滿爲患,這架勢着實吓住了賴小楓一衆,也使得他們看過來的目光中都多了一絲敬畏——單單是其中的六個就擺平了他們所有人,真要是一起上那還得了?
對于這種敬畏,我内心其實是很受用的,但一個聲音一直在腦海中回響,提醒着自己要擺正心态。我晃了晃腦袋,最近要考慮的事情好像越來越多了,腦子有點跟不上。爲了不耽誤正事,這種瑣事還是先扔到一邊吧。
"不舒服嗎?"林夢影輕聲問道。我近乎本能地搖頭,卻迎上對面孫怡琪關切的目光,心裏變得更亂了我突然有種沖動,想找個僻靜的地方,一個人待一會兒。
還是剛進來的張風打消了我的沖動:"時候不早了,咱們趕緊去看光盤吧。天黑了就不方便回去了。"
我這才注意到現在已是夕陽西下。經過爲期一整天的輾轉行動,大家的的體力和精神狀态都早已不佳,特别是經曆了多場戰鬥的"主力隊員"們。再磨磨蹭蹭的話,天黑後的回巢行動将會更加危險。
事不宜遲,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盡快爲我們此行做一個完美的收尾。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我知道該動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