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在場衆人居然沒有一個通話成功,所有撥出去的電話無一例外都被占線的忙音回應。不死心的人繼續撥打着110,119,依舊如此。難道外面已經?沒人說破,但彼此間恐怕已經心知肚明。
希望與現實的巨大落差,使得我們就如同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現場的氣氛降至冰點。我心裏有點亂,把手機還給孫怡琪,靠在天台護欄邊望着天。她見我有些失落,便也在旁邊坐下身來。
"你說,我們還有機會見到外面的家人和朋友嗎?"我說這句話的時候自己都沒有多少底氣,但還是不想憋着。
身邊之人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直接答複道:"當然有。"我偏過頭去,正迎上她溫和的目光。仔細想來,這種目光好像隻在和她單獨相處的時候才有機會見到。
"你想啊,隻是打不通電話而已,說不定是因爲通信線路受損,而人有可能平安,對不對。"孫怡琪解釋着,看得出她在努力安慰。"還有,既然能撥出去電話,說明移動通信還沒完全癱瘓吧,所以沒到最壞的結果。"我仔細想了想,似乎有點道理?
正在這時鈴聲頓起,她的手機竟然響了起來!我們都是一驚,不約而同地看向彼此,随後一齊瞄向手機屏幕。來電者是唐離洲?
蓦地擡頭,就見那憨厚的小夥兒在另一頭朝我們招手。孫怡琪接起電話,就聽對方難掩激動的聲音從話筒傳來:"喂,班長!你看,打通了!打通了!"她噗嗤一笑:"是啊。"
大家仿佛又發現新的希望,紛紛打給附近的人,盡皆獲得成功。我突然想起了什麽,起身向姜浩的方向走去。
聞聽我的想法後,這小子也是興奮滿滿,立刻搜索通訊錄并打給了遠在圖書館的段雨晨。"嘟——嘟——"兩響過後,傳來了輕柔卻不失驚訝的女聲:"姜浩?你們有信号了?"
"是啊,嘿嘿"見姜浩樂得直咧嘴,我默默點頭走回,沒有再打擾他們,心裏卻是欣喜非常。現在已經可以明确,雖然對外聯絡尚不可行,但校内手機通訊已經恢複正常。這真是一個裏程碑式的突破,因爲如果不出意外,從今往後校園之内不用見面便可互通有無,對于協同行動簡直是大有裨益。
看着大家在互相交換電話号,我突然想給林夢影打個電話,他們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吧。不過之前沒要過她的電話,畢竟一直沒信号,最慘的是手機沒電。算了,下去再問吧。我們在樓頂也已呆得夠久,是時候班師了。
很快大夥兒全體撤出了天台。關上大門後,我們将鐵鎖按原樣挂上,而沒有鎖住。在此之前楊非凡不經意的一句話引起了我的注意,他說這個天台有點像喪屍遊戲《求生之路》某一關的最後一個場景——醫院的樓頂,四個主角就是在那裏登上來援的直升機而逃出生天。
這一關我以前還真玩過,當時覺得在樓頂據點持槍抗擊喪屍、最後潇灑地登機是件很刺激的事兒。可放在現在,當自己親身經曆這一切時,我巴不得現在就有架直升機停在樓邊。人生不是遊戲,死了沒辦法重來;這裏的敵人也不像求生之路裏那樣"仁慈",被咬到基本就完了。
不鎖天台門也是考慮到有朝一日校方在廣播中提到的"救援"來到,如果有直升機的話,這裏将是最佳的登機地點。即使排除這個因素,由于地形和高度的關系,這裏也可以作爲整個主教的最後避風港,所以有必要留門。
做好了這一切,我們沿原路而下,帶着重獲手機信号的喜悅和從校長室搜到的光盤回到了位于東輔樓三樓的根據地。眼尖的林夢影第一時間發現我的隊伍中少了個人。面對她眼神的無聲詢問,我也隻好做了默然的回應。她并沒有太多的驚詫,而是輕聲地安慰着。感受着心底溫暖的同時,回想起危機爆發次日清晨的擁抱和淚水,我不由得暗自感歎:經曆了幾天來發生的這麽多事,她真的變得堅強了許多。
另一邊孫怡琪的同學們聽說了王偉羅的事情,也都難掩悲傷,不過在他們班長的解釋和安撫下還是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現在是休息時間,尤其是剛剛經曆戰鬥的衆人,此前精神高度緊張的時候不覺得多累,一旦回到真正的"家",就普遍進入了疲勞期,趴桌子的、躺椅子的、喝水的、閑聊的,應有盡有。
我也感到累了,就找了張無人的辦公桌,趴在上面準備眯一會兒。經過天台一番吹風,身上的汗水已經基本幹了,所以也沒有什麽不适。迷迷糊糊中,好像聽到林夢影的聲音,她正在和張風等人說光盤的事情。也對,目前的當務之急就是盡快弄清楚那兩張光盤裏面的内容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不少人在互留電話号。哎,瞧我這腦袋,竟然忘記充電這碼事了。再一想,記得也沒用,充電器還在圖書館呢盡管如此,我還是找來紙筆記下了所有帶手機同伴的聯系方式,就連張風那邊的人也一視同仁。【】大家都是同類,多認識人好辦事,這總是沒錯的。反過來找我要電話号的也很多,一時間絡繹不絕,好不熱鬧。
忙完了互留聯系方式的任務,我們便一面補充着營養,一面商讨起下一步要做的事情來。在這個問題上,大多數人的看法是高度一緻的。
我們都認爲應該好好利用剛剛獲得的勝果。除了兩張光盤隐藏的内容之外,另一方面就是手機通訊了。雖然暫時無法打通聯絡外界的電話,但既然我們彼此能夠成功進行通話,說明移動信号是可以發出并接收的,這就意味着校外世界的通信系統至少沒有完全癱瘓。當大家靜下心來,立刻就有人想到利用手機上網,并很快付諸實踐。可惜的是,這一條本能夠打破枷鎖的道路又一次被殘酷地堵死,無論2g還是3g,網絡信号統統是零。
起初我們還以爲是個别現象,于是越來越多的人投入進來,結果但凡試過的人無不喪氣。"這叫什麽事!不會又是學校搞的鬼吧?"康仁海等數人都相當不爽,有的都直接罵出來了。我也是相當無奈,其實這也在情理之中,隻不過最開始時什麽信号都沒有,所以沒人抱有想法,而現在手機通話部分恢複,就自然想起了網絡。希望被重新燃起,又被無情地澆滅,心理落差使然。
林夢影和張風的談話倒是卓有成效。據她所說,東輔樓三層雖然是辦公區,但經檢查發現所有的電腦都沒有安裝光驅。也是,現在u盤這麽普及,即插即用,老師拷貝課件什麽的都靠它,下載東西可以用覆蓋全校的教學無線網絡,并不需要用到光盤。所以要讀取校長那兩張光盤的内容,還得另尋他法才行。
聽到"無線網絡",我自然是眼前一亮,幾乎是妄想着能借上點力。毫不意外,這也是行不通的,張風等人開機試驗過,搜不到任何的無線網絡覆蓋,有線網絡連接更是根本不用想。總而言之,以目前東輔樓的硬件配置,無論是上網還是讀盤都是做不到的。那麽,哪裏才可以呢?
我第一個想到的是科技樓,因爲那裏有微機課的電腦教室,配置也是非常新的。不過在我的模糊記憶中,整個屋子的教學用電腦都是沒裝光驅的。到底是不是這樣,想确認非常容易,穿過空中走廊就過去了,順便把今天的成果告知一二。需要的人手并不多,我和林夢影足以勝任。
好久沒和她一起單獨行動了,雖然隻是小小的一段,還是有着很特别的感覺。我們"默契"地沒有閑聊什麽,隻是靜靜地并肩走過這一段路。
科技樓依舊如故,劉陽、郭雲晨等人也仍然熱情地歡迎着我們。聽說了凱旋的消息,他們看上去相當興奮。叙述工作基本交給林夢影來做,她的口才幾乎不輸劉文采,詳略得當地将今天的整個主教之行講了一遍(當然,省略了王偉羅的事情,反正他們也不認識),聽得衆人意猶未盡。特别是當得知手機通話部分恢複的時候,現場氣氛達到頂點,歡欣鼓舞不在話下。
然後就到了正題,得知需要光驅來播放光盤後,劉陽表現得很有自信:"包在我身上!"随後就帶着兩個姐妹去四樓微機室檢查了。我則和林夢影一起在原地等候,順便和在場的人互留電話号。
約莫十幾分鍾的光景,劉陽她們如期而返,從臉上的表情就能看出事有進展。"飛揚哥!"這丫頭一下樓梯就朝這邊跑來,散發出的熱度相隔好遠都能感受得到。
"怎麽樣?"我也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嗯,微機室的學生電腦都沒有光驅,但是教師電腦有!我們開機試了一下,運轉正常!"劉陽眉飛色舞地說着,帶動着我心花怒放,林夢影也是面帶微笑。"走,去看看!"
一行人爬上四樓直奔微機室而去。教師用機還保持着開機的狀态,我上前按動光驅出倉鍵,林夢影将其中一張光碟小心翼翼地放置于托盤上。聽着光驅馬達的轉動聲,深呼吸平複着内心的激動,我相信每個人的心情都彼此相似,那是一種與極端重要而又極端神秘的事物近在咫尺的感覺。
讀盤的嗡嗡聲突然出現了一絲不協調的異常,然後逐漸消弱下來,最終歸于輕微的光盤轉動音。我微感詫異,點擊代表光驅的盤符,終于弄明白了問題所在——這光驅是cd-rom,而待播放的則是dvd光盤。
始料未及的烏龍讓我整個人都冷了下來,爲今之計也隻好另尋dvd光驅了。然而郭雲晨又澆了一盆不算太冷的水下來——整個科技樓恐怕都沒有需要的設備,因爲此前逐屋排查時隻在兩個辦公室發現過台式電腦,其中一台乍看就是老爺機,另一台則沒有安裝光驅。除了位于五樓的三個陰森的實驗室因爲未得鑰匙而無從進入(其實就算進去了估計也沒有),整個科技樓竟然找不出一台具備dvd光驅的計算機?這是何等的無語。
"學校裏還有哪兒可能呢?"林夢影似是在提問,更像是在自言自語。我也苦思冥想着,意識在腦海中虛拟校園的各個角落快速遊走。這股疲勞不堪的意識被一個怯怯的聲音忽然打斷。"那個我也許知道一個地方"
我定睛看去,是個人如其聲的矮個女生。"夏千彌?"郭雲晨面露喜色,"在哪?"
被叫做夏千彌的女孩依然不改她的腼腆。"我我有一次去主教那邊,"她指向西方,"找心理老師她用屋裏的電腦給我看了張光盤。我記得很清楚,那個是dvd,畫質很清晰。"林夢影點點頭,這的确是個不錯的情報。
西輔樓的心理咨詢室?我努力在記憶中搜索着,似乎有點印象。應該是在三層或者四層,那個小走廊的盡頭。與東輔樓的整體辦公區設置不同,西輔樓的布局是每層都以一個小走廊爲中心,兩側分布着功能各異的房間,比如職工吸煙室、娛樂室、心理咨詢室等等,當然也不乏一些偏行政的辦公室。
既然這樣,下一步就去那裏看看吧。去科技樓時隻有我和林夢影兩個,回東輔樓的時候則又多了四位。這其中東方晨是我已經熟知的,其他三位中隻有一位面熟,名字是金鍾國(剛剛才知道的)。另外兩個高二男生都是生面孔,據劉陽說是昨天從禮堂那邊逃過來的,一個叫陳宇,一個叫淩楓,名字倒是好記。我之前還在納悶,怎麽感覺他們的人數有所增加,看來不是錯覺。
東方晨和金鍾國參加過昨天在男宿舍和高三樓的協同行動,所以接受起來本就不費勁兒。至于陳宇和淩楓,則稍顯生疏,但他們也都了解我和林夢影的身份,加上身爲學弟,對我們還是有種敬重的意思。一路上我們除了互通姓名,并沒有過多的交談。很快,東輔樓的同伴們已經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