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揚,你說呢?"林夢影繼續問道。我剛想發表一下自己對主教情況的看法,卻被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尖利聲音生生打斷。"哔——哔——"是哨子?我們都豎起了耳朵。外面的雨似乎暫時小了一點,但瓢潑依舊,即便這樣哨聲還是劃破了空氣、穿透了玻璃傳到我們耳中,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引起着每個人的注意。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劉陽和東方晨,眼見他們嚴峻的神色,我知道這哨聲絕對有問題。"不好意思,我們必須得回去科技樓"劉陽看上去很是焦急,"出來之前和郭雲晨約定,發生緊急情況的時候才會吹哨!現在那邊肯定有問題"說完她不再耽擱推門而出,東方晨看了我一眼,也跟了上去,準備召集同伴返回。
原來是這樣,難怪他們會如此緊張。而剩下的我們幾個也迅速做出了一個決定:支援!原因無他,閑着也是閑着,何況科技樓的朋友們之前來幫我們時沒有二話,現在他們有難,我們又怎能袖手旁觀?冒雨算什麽,反正圖書館和科技樓之間的這一段距離有限。
當下返回外面組織人手,除了有傷在身的劉文采、樊浩、我和孫怡琪以外,體能狀況尚可的戰鬥力基本悉數上陣,這其中并不包括林夢影、周辰和康仁海,他們在高三樓幾乎耗盡了全部的體力。吳天和姜浩等人則還算堅挺,盡管狀态不是最好,仍然率隊緊随剛剛離開的科技樓衆人而去。
留在圖書館的我和其他人一樣找了個位置坐下來休息。直到現在,精神狀态才在真正意義上放松下來,直接的感覺就是疲倦,連和某些人聊天都沒有興緻,甚至想倒頭就睡,可又怕錯過些什麽。更令我擔心的是前往科技樓的同伴們,能吹哨的緊急事件究竟會是什麽性質?難道遭遇了無法對抗的強敵不成?倘若果真如此算了,多想無益,我能做的隻是希望他們都能平安回來吧。
這樣想着的時候,我看到林夢影拉着孫怡琪又去了剛才開會的小屋,應該也是去休息吧,今天她們都太辛苦了,連續的作戰和精神壓力确實對每個人都是不小的考驗。天色漸晚,大家也陸續切換成了歇息狀态,場面逐漸趨于安靜,
不知不覺地,我終究還是沒能戰勝困意當迷糊着從夢中驚醒的時候,窗外已經黑了,室内也并沒有開燈。雨聲仍存,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完全停下來。屋子裏十分安靜,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借着微弱的月光環顧四周,和我一樣趴在桌子上睡着的人不在少數。
還是有些困,我又在原處趴了一會兒才終于等到了吳天等人回來。還好,看上去大家的狀态不錯,人數也沒有減少。可在當聽了他們的叙述之後,我僅存的睡意也在瞬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這一次的科技樓緊急情況原來并非敵情,而是從主教過來了幾個人——确切地說,是通過三樓那個被我們親手封閉的空中走廊。當時在科技樓留守的人有限,聽到叫門聲後由于不清楚那邊究竟來了多少人,更不清楚對方是敵是友,他們并不敢貿然開門,隻好吹哨召回尚在外面的主要戰力再做定奪。
實際上對面隻有四個人,開門之後一股不好的氣味撲面而來,顯然是空中走廊堆積的屍體鬧的。之前讓對方等了這麽久,郭雲晨他們也很是抱歉,不過這是沒辦法的事,對方也大度地表示了理解。來者是兩男兩女,領頭的叫楊帥,人不如其名,長得并不帥,但一看就像個人精。其餘三人分别名爲淩熙、木梓和林瑞琦,都是屬于同一團隊的幸存者,前來科技樓的原因則是有要事相商。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這所謂的"要事"不過是傳遞信息,更準确地說,是向身在圖書館的我和孫怡琪發出一個邀請。劉陽、郭雲晨等人對此自然有點不悅,折騰了半天,原來根本不是自己的事情。對此楊帥倒是表現得有禮有節:"很抱歉占用了大家的時間和精力,我們這次也是領命前來。張風隊長在主教發現了一些重要的信息,說是要單獨和狄飛揚、孫怡琪兩位同學進行探讨,煩請各位轉告。"
果然是張風麽?我倒是不覺得意外。他和劉甲威、王力偉确實有能力在主教立足,不過統一東半樓這種事情真的令人欽佩。聽到這裏,我竟然有種莫名的欣慰,就好像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如果張風在被我們擊退後最終葬身于主教,我應該會感到内疚的吧。
楊帥的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任是誰也不好拒絕,于是吳天答應将消息帶回圖書館。
那四人完成任務就原路返回了,據他們說之所以選擇通過空中走廊過來,一是因爲不知道我本人的确切位置(好像确實是這樣),二是因爲孫怡琪所在的食堂太遠。最關鍵的是主教情況比較糟,幾個人行動的話危險太大,能不能從樓門完好地出來都是個問題。退而求其次,隻好通過旁路進科技樓,反正張風知道我和科技樓衆人是認識的。
這個邀請應該如何處理?我陷入了沉思。恰逢林夢影和孫怡琪一前一後走了出來,兩個人都是睡眼惺忪。
聽說了最新的情況,兩女也是大爲驚詫。林夢影更是第一時間表示不希望我和孫怡琪孤身前往主教,理由如下:首先據楊帥等人所說的情況,張風他們的根據地在東輔樓三層的辦公區,而我們對主教的敵情還不了解,就算能利用科技樓的空中走廊過去,到了那邊一切都是未知數,即便是人數較多的小隊也得小心再小心;其次,我們兩個都有傷在身,戰鬥力大幅下降,去的又是人家的地盤,就算不考慮喪屍,到了那邊一旦張風發難,基本上插翅難飛,連人身安全都很難保證。
"有人陪同行不行呢?"段雨晨問道。吳天搖搖頭,這個問題他在科技樓就問過楊帥,而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張隊長說了,要是來的還有其他人,就不談了,等于白來。"聽到這兒,康仁海"騰"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罵了一句道:"他拽什麽拽,咱還不稀罕去呢!玩什麽虛的,咱這麽多人直接碾壓過去,看他們"他未完的話音被一隻纖手止住。手的主人正是我們班唯一的留級生周雪洋,幾天下來她和鄰班康仁海的關系似乎密切了不少。
他剛才那幾句當然是氣話。其實林夢影說得沒錯,我也不是沒考慮過此行的風險,但現在的問題是,張風爲什麽要平白無故地弄這麽一出?難道他就料定我們會聽話地過去?他是聰明人,應該清楚我們的戒心,也不可能忘記之前的恩怨,那麽之所以這樣做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我又一次進行着換位思考,揣摩着張風的心思。結論再明顯不過了:他很可能真的發現了什麽有用的信息,而又需要他人的幫助,所以才會想到我們。我提出這一觀點的另一依據是,他們連我身在何處都不能确定,更别說孫怡琪的傷勢了,也就是說,這一次的邀請不大可能是針對我倆有傷在身的狀況所布置的陷阱。
對于我的這番言論,蕭葉宇第一個表示了贊同。聽他的意思,對自家的女武神是充滿了信心的。于是我轉向那邊有些心不在焉的人兒:"怡琪,你說呢?"她啊了一聲,眼神在林夢影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才看過來:"我沒問題。随時可以出發。"說完目光又移向了别處。這麽幹脆?還真是魄力十足啊。
當事人開口了,但同伴們明顯沒有這麽幹脆。周辰倒是一直保持着沉默,處于旁觀狀态,其實我也沒指望他能說些什麽。林夢影和吳天則依然擔心着,其他人中持相同觀點者亦是不少。權衡再三,我還是聽從了建議,決定利用人數優勢做第二手準備。
一個好消息是,楊帥并沒有說明這個邀請的确切時間,這就意味着我們有充足的時間進行準備和休息。這麽晚了,對方也不大可能認爲我們會現在就動身吧。
在我的提議下,五人領導小組和孫怡琪、蕭葉宇一起商讨方案,其餘衆人則陸續回到樓上的生活區用晚飯填飽肚子。新加入的同伴也是一樣,雖然還沒有給他們安排床鋪,但俨然已是一家人了。
這個方案的核心是在二人赴約的同時,安排1-2個小隊駐留在見面地點所在的東輔樓附近警戒,一是防範可能的喪屍襲擊,二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所以小隊的存在不用刻意隐藏,可以被對方的人看到,作爲一種無聲的提示——不要有其它的想法,我們的兄弟姐妹都在這兒呢。
經過約二十分鍾的讨論,總算是敲定了行動計劃的細節。我靠在椅背上長舒了一口氣,感覺這種謀劃比日常做題耗費的腦力多多了,畢竟關系到每個人的命運,不容有失。但同時,作爲另類的實踐活動,做起來又比學習有意思得多。
我們最後又按既定計劃推演了一遍,确定沒什麽問題之後就準備散了。然而,孫怡琪看上去卻是愁眉不展。"琪姐姐,怎麽了?"觀察敏銳的林夢影沒有把話藏着掖着。
"我沒事就是想到食堂的他們,還不知道這邊的消息"她定定地看着桌面說道。我頓時反應過來,此前從高三樓往醫務室來的時候沒有料到會下大雨,也沒想到他們會在圖書館這邊逗留這麽久,食堂那邊留守的人(還有那個新來的蔣龍遙)應該早就等急了吧?我走到窗邊看去,雨勢不減,我們又沒有合适的雨具。"你暫時還不能出去。"我指指她的手臂,用的是不容商量的口吻。
孫怡琪擡頭看着我,眼中似有不甘,但又無話可說,最後還是默默垂下了眼簾。這樣一來我也犯起了難,林夢影他們也暫時沒有合适的想法,究竟要如何是好
"交給我們吧!"我被突然從門口傳來的爽朗聲音吓了一跳,其他人也是一樣。來者正是上官嘉銘、宋鬥臂和汲墨這三人,他們臉上的表情很是輕松。"嘿嘿,我們湊巧聽到的,不好意思啊。"略顯逗比的聲線,依然來自宋鬥臂。我眯起眼看着走近的三個人,不知道他們想說些什麽。
"我來說吧,"上官嘉銘穩重而有磁性的嗓音給人感覺很舒服,"是這樣,樓上基本沒有吃的了因爲多了我們這些新人嘛。聽說食堂有好多,所以特地來問一下可不可以去拿些過來。"他說這話的時候,溫和而帶着詢問的目光轉向孫怡琪,一看就是個識大體的孩子。
孫怡琪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上官嘉銘也微微颔首一笑:"那麽這一趟就包在我們幾個身上,馬上就走,順便幫你們給那邊的人報個平安。"
我們幾個都極爲驚詫,吳天神情微異問道:"現在雨這麽大,你們三個就打算冒雨過去?"一直沒出聲的汲墨面色不變道:"沒事。隻要有換的幹衣服。"上官嘉銘繼續補充:"不止我們三個,高三樓救到的楊非凡和鄧梓民狀态也不錯,而且好像挺能打。五個人一塊兒去,肯定沒有問題的。"
見他們這麽堅決而有自信,我也不好阻攔,何況這也許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聽到行動獲批,他們三人都是很興奮的樣子。"保證完成任務!"宋鬥臂咧嘴笑着,似乎并不認爲此行會有多大的困難。孫怡琪則是感激地看着三人:"謝謝你們"上官嘉銘依舊謙遜:"不用謝,我們能安穩地站在這裏正是多虧了各位,現在也該爲集體做出點貢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