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家一起走在回程路上,位于隊伍中後段的我對敵情并沒有什麽關心,注意力幾乎都在悶悶不樂的林夢影身上。我清楚她情緒低落的原因,剛才安慰的時候她就一直說着對不起,顯然是在爲"引錯路"自責。但我同時也明白,這事根本不能都怪到她頭上。
盡管如此,當我得知四個曾經的"家人"已經永遠留在高三樓的時候,心裏還是一陣悲傷。腦海中依稀浮現出那天上午王仁隆蹲在地上查看屍體的情景,音容笑貌宛在耳畔眼前,人卻再也回不來了。更悲哀的是,我甚至連他們的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定了定神,我把自己從負面的思緒中強拉回來。現在隊伍整體處于筋疲力盡的狀态,林夢影和周辰等人更是沒有精神,我應該做的是盡可能地提振士氣,确保這一趟沒有意外發生。
好消息是,從高三樓中還是救出了幾個沒有受傷的人,名字分别是楊非凡、鄧梓民、楚天以及張騰。一增一減,雖然總人數似乎沒變,但感覺明顯大不一樣。對于這幾個新夥伴我還沒有深入了解,隻是好奇他們是怎麽在情況兇險的高三樓存活下來的?
空中有鳥兒飛過,我擡頭望天,陽光并不刺眼,棉花糖般的白雲在微風輕拂下緩緩飄動着。咦?一個念頭猛地閃過,天上的東西在動,這說明"空氣牆"似乎沒有覆蓋學校的上方,也就是說它并不類似于一個罩子,應該隻是一堵圍牆而已。因此如果能聯系上外界,直升機什麽的是可以進來的!想到這裏,我稍稍有點小激動。
醫務室位于主教學樓西側的輔樓,從地理位置上看毗鄰籃球場——隻隔一堵牆而已。如果從主教正門進入并穿過西側走廊前往醫務室,需要應對半個一樓的喪屍,這顯然是很危險的,昨晚的驚魂旅程還曆曆在目。
幸虧西輔樓是有單獨出入口的,那就是面向籃球場方向的對開玻璃門。這裏在通常情況上都不上鎖,打籃球的同學經常會有扭傷、挫傷、劃傷什麽的,可以很方便地通過玻璃門進入樓内,前往醫務室治療,而這裏顯然成了我們的優先選擇。
首先要做的就是肅清門前的障礙。經過這幾天在圖書館附近的幾次戰鬥,其實"活躍"在籃球場的喪屍數量已經不多,而且比較分散,對于已經"經驗豐富"的我們來說不是大問題。甚至都不用列陣,集中戰力各個擊破就夠了。
靜靜推開有些沉重的玻璃門,隊伍前端蹑手蹑腳地進入樓内。走在後面的我沒有直面未知的危險,卻還是爲他們狠狠捏了一把汗。這一次在最前面的是唐離洲、王偉羅、汲墨還有從高三樓救出的一位個子有點矮的新人,是叫楊非凡還是鄧梓民來着
他們的戰鬥力應該是不用擔心的,我這樣安慰自己。體力耗損稍大的吳天和東方晨和劉陽等人一起組成第二梯隊,跟随前部緩緩進入,并随時準備增援。其他人則和我一起在後部,身旁的林夢影看上去還是沒精打采,微微垂着頭不作聲。周辰在另一側,眼看着我們來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麽。
孫怡琪倒是一切正常,立于我身後慢慢晃悠着消防斧,斧尖在空中畫出一個又一個圓圈。見我轉頭看向這邊,她嘴角揚起令人溫暖的弧度,并不明顯的酒窩若隐若現。我知道她不會沖動到帶傷上陣,回了一個自認爲不錯的微笑。
玻璃門内有個小廳,右轉不遠就是醫務室了。預想中可能發生的戰鬥并沒有出現,事實上很快他們就返了出來。"門鎖上了,打不開。"唐離洲的回應相當簡潔。既然這樣的話
姜浩環顧四周,臉色霎變,接着像被衆基友圍觀的小受一樣攤手退後:"别不行這種我開不了。"雖然稍顯誇張,他的反應倒是把我們逗樂了,連林夢影都不例外,這小插曲多少緩解了一點緊張的氣氛。
是的,我想起來了,醫務室的門鎖和主教樓的辦公室是一樣的,屬于暗鎖。我不知道明鎖和暗鎖的區别,但既然姜浩說了,那就是沒辦法。現在去找鑰匙顯然是無從下手,難道要用暴力手段把門或門鎖毀掉?成功與否暫且不說,不引來樓内的喪屍大軍才怪。
"走窗戶怎麽樣?"說話的是蕭葉宇,他屬于話不多的人,嘴裏吐出的卻都是幹貨。一句話點醒了衆人,破窗聲音雖大,卻隻需一下,所在方位又是已被基本清理的籃球場,即使吸引到喪屍也不會太多。嗯,這是個好辦法。
說做就做,我們手裏可不缺家夥,别說消防斧了,鐵管都有好幾根。"一,二,三!"集體的力量是強大的,随着"哐啷啷"的碎裂聲和擊地聲,醫務室面對籃球場最大的一塊玻璃不複存在。
我們原以爲會迎來新的小規模戰鬥,但首先随之而來的并非什麽敵情,而是自屋内傳出的兩聲尖叫!裏面竟然有人?而且還是女生?似乎沒有多想,唐離洲等幾人立即透窗而入,我也随後跟進。
呼吸着室内彌漫着淡淡香味的空氣,我的第一感覺是屋内相當整潔(如果忽略一地碎玻璃的話),第二感覺是一種祥和的生活氣氛(如果忽略進來的一群人的話),這裏的一切與外面的兇險相比真是不合拍。
很快我就找到了剛才尖叫聲的源頭——位于屋角的床上,兩個看上去依然驚魂未定的妹子正相互抱着縮在一起——更準确地說是一個抱住另一個。見我們這群不速之客在傻愣圍觀,那個抱人的女生故作鎮定嗔道:"看什麽看,誰讓你們進來的?"
我歪頭打量着她,正常的個頭,發育還算良好的身材,白色棉短褲下露出的白淨小腿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上身竟然穿着迷彩的長袖外套?因爲天熱,袖子往上捋到了手肘。好奇怪的說不過我沒空去多加思考,因爲另一個妹子的裝束奇異程度更勝一籌。
和剛才的迷彩娘不同,這位乍看顯得更加嬌小,粉色t恤衫,牛仔短褲,粉色長襪,走的一看就是可愛風。至于頭頂喵星少女一樣的呆毛、腰上的蝴蝶結什麽的更是我實在很好奇她們之前在這裏做什麽,難道是玩cosplay?
這呆萌的少女緊緊蜷在同伴的懷中,楚楚可憐的眼神似乎在控訴着我們"擅闖民宅"的罪惡。先開口的是迷彩娘:"喂,你們想幹什麽?幹嘛闖進來!"聲音不卑不亢,聲線也中氣十足,我敢打賭如果二人是百合的話,她一定是主動的一方。
劉文采又一次搶在所有人前面嘟囔道:"這不是校醫務室麽,又不是你們家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我心裏暗爽,不過說實話還是挺同情她們的。能在這裏堅持到現在,倆人應該也受了不少苦吧。
"你!"少女氣鼓鼓地指着劉文采,卻又不好反駁。至于她懷裏的那位則愈加害怕,輕輕呼叫着什麽,好像我們要把她吃了一樣。見此情景,我上前一步道:"抱歉兩位,我們本來沒想打擾這裏,更不知道這兒有人。之所以來全是因爲我朋友受傷了,需要及時處理傷口。希望你們理解。"她聽完這話并不言語,姿勢也沒有變,但我能明顯感覺到敵意有所減弱了。
迷彩娘的目光在我們身上快速掃過,最後停在胳膊紮着布條的孫怡琪身上。"你說的是這位姐姐?"雖然沒有轉頭,她的話無疑是對我說的。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這個氣質偏冷的女生竟然主動提出一切包在她身上,真是令我等始料未及。
"同學你練過?"說這話的是那個在男宿舍遇到的宋鬥臂,每次想到他這名字我都有種莫名的喜感,現在看來連說話都帶着一股逗比的味道。對方沒有正面回答他,隻是一邊下床一邊面無表情地來了一句:"我是法醫預科生,基本的護理還是懂一些的。"
我不太了解法醫學和護理之間有什麽關系,但對于這樣"熱心"的妹子沒有拒絕的道理。孫怡琪看了我一眼,還是順從地被迷彩娘拉去内室處置了。我的思緒則停留在"法醫"兩個字上,聯想起剛剛離開我們不久的業餘小法醫王仁隆,不覺黯然神傷。
迷彩娘離開,這樣一來床上就僅剩下那個呆萌的嬌小女生,她似乎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顯得有些害怕,一聲不吭地縮在床角。再次打量之下,我注意到她頭上居然有兩個貓耳樣的頭飾,搞神馬?難道真的在玩cosplay不成
這樣繼續圍觀一個弱女子實在是非常不妥,最後由親和力較強的林夢影獨自留下"安撫"她,而我們其他人則沿來路鑽出窗戶,回到籃球場警戒。
不到半小時的工夫,當我們重新進屋的時候,氣氛已經變得大不一樣。那呆萌娘似乎對林夢影完全放下了戒心,和她叽叽喳喳地聊着,如同姐妹一般。另一邊已經包紮完畢的孫怡琪也正在與她的"臨時護士"交談着,看上去倆人挺投緣的。不是我不明白,是這世界變化快
聽見人聲漸近,迷彩娘主動轉身迎了上來。"真是謝謝你了。"不等她開口,我首先說道。
她還有點不好意思,眼睛朝旁邊一斜,随即恢複原樣。"不用謝,你們的事情我都聽說了。現在,就讓我們來好好談談吧。"她的聲音其實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麽硬,魄力是有的,就是給人一種沒力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