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記得,那一天也是如此吧………”
小天子着天子衮服,端坐乾清宮殿前,望着殿外森嚴伫立的大恒兵鋒,幽幽出聲。
王承恩背脊佝偻,似又蒼老了許多,看着這已經将乾清宮團團包圍的大恒兵鋒,眼眸動了動,卻也不知該如何言語。
“呵呵……”
小天子輕笑,眼前這些将士,他似乎還有不少眼熟之人,記得當年,凱旋,出征,需要檢閱大軍之時,他都是被李叔帶着檢閱出征或凱旋将士。
而如今,大明早已變成了大恒,南明……也要沒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這對乾清宮的包圍,也還在持續着,沒有靖國公的軍令,也沒有人敢擅動絲毫。
而此時,爲一切主導的靖國公,卻是出了城門,到了城外率軍等候着。
當時至黃昏時分,隆隆的馬蹄聲,才由遠至近的傳來。
縱使隔着老遠,亦是可以清楚看清這隊騎兵的不同,雖和所有大恒将士一樣,皆是一身黑甲,但其披風上,卻是有着清晰可見金絲紋路。
顯而易見,能有如此特殊的,也就隻有伴君駕前的禦前營了。
其餘的,哪怕是各支禁軍,也沒有如此之特殊。
當騎兵抵近駐足,徐楓躬身一拜,諸将半跪餘地,高呼出聲。
“臣靖國公恭迎聖谕!”
“公爺客氣了!”
王五連忙從馬車之中走出,笑呵呵的行至靖國公面前,正要客套兩句,徐楓便毫不客氣的出聲。
“還是快宣旨吧!”
王五笑容僵硬,但很快,便恢複了笑呵呵的模樣,從懷中掏出一封密信,遞給了徐楓。
徐楓恭敬接過密信,再拜:“臣,謹遵聖谕!”
禮節到位後,徐楓才站直身子,完全沒有機會面前的王五,便将信封拆開,拿出了信紙。
看完信上天子所言後,徐楓也不禁皺了皺眉,片刻後,目光直接略過面前的王五,定格在這支騎兵的統領,禦前營指揮使甯峰身上。
“公爺,陛下命我護送壽王入京!”
甯峰抱拳出聲。
徐楓沒有言語,便直接轉身,朝城内走去,見此,甯峰亦是快步跟上,到最後,竟隻剩下王五一人孤零零的立在城門口。
王五臉色明顯陰沉,好一會,似乎才壓制住心中怒火,拂袖轉身,一旁的車隊的小宦官立馬小跑上前,将王五攙扶。
“先去甯波。”
王五坐上馬車,深深的看了一眼進城的諸将帥,冷聲道。
車隊緩緩掉頭,千裏迢迢而來,連口水都沒喝上的王五,又踏上的旅途。
“皇宮已經奪下,靖……朱慈烺就在乾清宮,你直接過去就可以了。”
行走之間,徐楓出聲。
甯峰回道:“好,麻煩公爺了。”
說完,甯峰朝徐楓拱了拱手,便策馬朝皇宮而去。
徐楓點了點頭,望着那攻破的皇宮,這才看向那策馬而去的甯峰及衆禦前營将士,也不禁一歎。
禦前營伴君駕前,随天子而動。
如今天子坐鎮京城,禦前營卻到了這泉州,還是專門來帶走壽王的,這是因爲什麽,他又豈會不清楚。
顯而易見,無非是擔心他讓靖武帝這個小天子被死亡!
可……
若說當年大恒初立,留着靖武帝,還情有可原,還需要善待靖武帝,安定天下人心,收攏天下臣心。
可現如今,這麽多年時間,大仗小仗打了不知道多少場,各種動亂,也不知道亂了多少次。
人心早已徹底葬送。
甚至都從大明打到了南明,從北疆打到了南方海疆!
以後,還不知道要爲了維持穩定殺多少人,打多少仗。
前明的人心,在大恒,已經是徹徹底底的餘毒,沒有絲毫用處的餘毒!
百弊而無一利!
這靖武帝,留着還有什麽意義?
殺了,一了百了!
“哎!”
徐楓黯然一歎,事不由人,這一點,他修哥那裏,過不去啊!
不知何時,衆水師将領簇擁之下,李定國快步而來。
“公爺!”
衆将抱拳。
徐楓轉身,看向諸将,目光在李定國身上停留片刻,這才看向立在李定國身後的鄭芝龍身上。
徐楓眉頭一挑:“鄭芝龍?”
“末将見過公爺!”
鄭芝龍忐忑出聲。
徐楓點了點頭:“是個聰明人!”
鄭芝龍愈發忐忑,額頭俨然有汗水滲出。
“禦前營指揮使護送壽王入京,你也跟着進京觐見陛下。”
徐楓緩緩出聲,不容置疑的聲音随之響起。
鄭芝龍大松一口氣,立馬回應:“末将遵命!”
“嗯。”
徐楓點了點頭,這才看向李定國:“你之前有治理甯波港的經驗,這邊泉州港的事情,伱也先擔着。”
“待江南稍稍穩定後,抽個時間進京,跟陛下好好彙報一下。”
李定國回應:“末将明白。”
……
就在靖國公吩咐着的時候,在泉州皇宮之中,伴随着陣陣馬蹄聲,伫立在乾清宮的大恒将士,亦是有序的分開一條道路,禦前營鐵騎策馬而過,最終,在殿前停下。
衆将士翻身下馬,禦前營指揮使甯峰快步上前,行至台階之下,朝台階上身着天子衮袍的小天子躬身抱拳:“末将奉陛下之命,請壽王入京!”
話音落下,在幾名禦前營将士的操縱下,一架六匹白馬拖拉的馬車,緩緩停在了乾清宮前。
見此,王承恩提着的心,也終于放了下來,所謂天子駕六,雖說如今天子出行,拉車之馬,已然遠遠超出了周禮規定的天子駕六,但顯然,這已是給予了極大的重視與尊重,甚至,在這大恒朝,已然抄家滅族之罪的僭越!
小天子神色依舊,卻也是從龍椅上站起,一步一步,朝台階下走去。
王承恩緊随其後,直到最終,小天子駐足于馬車之前。
王承恩快步上前,跪伏在地,以人爲梯。
小天子踏上王承恩背部,立于馬車車架,步子突停,轉身環望了一眼這座真正屬于他的皇宮,眼中似有酸澀,俨然有些通紅。
似是不願人前顯弱,小天子快步走進了馬車之中,馬車車門,亦是随之緊閉。
“天子起駕!”
王承恩高呼。
馬車紋絲未動,将士亦是完全沒有理會。
直到甯峰翻身上馬,一聲令下,馬車才在衆禦前營将士護送之下,朝這座皇宮之外,緩緩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