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大帳之中,李修聽完參謀部軍機參謀的彙報,目光在沙盤上流轉一圈,随即問道:“大同能夠支撐得住嘛?”
“大同城中駐守有大同前衛,大同左衛,大同右衛,以及大同總兵府直屬炮兵營一個,記錄在冊兵力有九千八百五十六人,上月總參謀部的臨戰突擊檢查結果顯示,大同實際兵力與軍籍黃冊記載沒有差誤。”
“檢查實戰演練的評級也達到了乙等上,在糧草軍械充足的情況下,隻要主将不犯戰略性錯誤,支撐一個月時間,出問題的可能小于十一!”
聽完一旁軍機參謀的彙報,李修随即接過軍機參謀遞來的關于大同的檢查評級結果,詳細翻閱一遍,才緩緩放下,沉吟一會,才道:“大同總兵齊峰腦子還算靈光,帶兵打仗還是有一套的,出問題的可能性不大,此令,就這樣決定。”
“遵旨!”
這軍機參謀立馬領命而去。
而李修,目光則依舊彙聚在這邊疆軍事地形沙盤之上。
“陝西三邊可調動多少兵力?”
最終,李修目光挪轉,定格于陝西三邊,再問。
“回禀陛下,陝西三邊軍籍黃冊記載之兵将總額爲十四萬五千八百六十九人,除去按照預定方案戍守各重地之兵,最多可抽調五萬人,再多的話,就會破壞陝西之穩定,造成防務之空虛。”
“按照五号預案,若敵進攻大同,陛下您親率主力坐鎮後,陝西三邊将遣鐵騎北入草原,犁庭掃穴,威脅敵後方,破壞林丹汗與代善在漠南蒙古的統治根基。”
“如此,便可繼續保持陝西衛所軍屯的穩定,且精銳鐵騎入草原進攻敵後方,也無需太多糧響補給,取之于敵,用之于敵。”
“必要之時,還可繞後配合主力與敵作戰,”
“傳令到陝西三邊,朕率主力抵達大同之日,便是陝西三邊北踏草原犁庭掃穴之時,告訴周遇吉,北出草原,凡兵鋒所及之處,皆爲敵寇!”
“遵旨!”
又一名軍機參謀領命而去。
李修依舊伫立于這沙盤之前,聽着軍機參謀彙報的同時,亦是下達着一道道旨意軍令,調動着整個北疆的軍事力量爲這一戰而動。
直到所有一切,皆部署完畢,李修之目光,卻依舊定格在這囊括邊疆的軍情沙盤。
事實上,就論除了山海登萊以外的八大邊鎮之軍備兵力,無疑是遠勝蒙古後金聯軍的,八座邊鎮,加京軍禁軍,全力動員的話,湊個六七十萬大軍亦是輕而易舉。
但顯然,不可能将所有兵力集中起來。
各處重地皆需要兵力戍守,内部局勢也需要駐軍穩定。
而且,戰争,打得就是财力!
如今之大恒,卻根本沒有足夠的财力支撐如此大規模軍力的調動,甚至,就大恒國庫内帑而言,根本沒有能力開啓這場戰争。
這場戰争的糧饷物資,皆是他李修未雨綢缪之下,早早的便從錢莊商團之中抽調而來。
而如今的錢莊商團,無疑也是處在極其關鍵的時期。
如今之内亂,亂的顯然并不是軍事政治,經濟民生,自然也是受到極大的影響,尤其經濟民生,朝廷缺錢的情況下,根本無力幹預,靠的,隻能是内務府下屬的錢莊商團維持市面上的經濟民生穩定,避免糜爛進一步擴大。
如此情況之下,雖說如今的錢莊商團已成龐然大物,但事實上,也并沒有什麽餘力,來撐起這場戰争。
三十萬大軍,三個月作戰的糧響物資,便已是能夠抽調出來的極限。
但要把這場仗,控制在三個月内結束,顯然是一件艱難的事情。
也正是因爲如此,他才在一登基之後,便對前明宗室下手,以掠奪前明宗室之财富,彌補大恒如今都快揭不開鍋的财政囧境。
但縱使是如此,這場仗,邊疆重鎮,絕大部分兵力,都還不可擅動,軍改初步完成不久,皆還處在百廢待興之時,就如曾經荒廢糜爛的衛所軍屯,在軍改之後,衛所軍屯,亦是重新成型。
李修對此,亦是寄予了極大的希望,畢竟,不管衛所軍屯制度未來會演變成如何,至少目前,在極度窘迫的财政壓力之下,成型的衛所軍屯,能夠保證北疆近兩百多個衛所,無需朝廷供養,在穩定地方的同時,甚至,還有餘力來反哺朝廷。
就如陝西諸衛所軍屯,這次秋收,供養陝西諸衛所的前提下,甚至還結餘了極其可觀的一筆糧草。
如今陝西依舊天災不斷,卻未有太大的民亂出現,這筆結餘的糧草,無疑是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北方各省,基本上也都是陝西這般模式,以軍屯的特殊性,對天災的承受能力,自然遠遠高于普通百姓。
縱使天災,但在紀律維持之下,也能保證軍屯的收獲,唯一的區别,就隻是收獲的多少而已。
再以結餘的軍屯糧食反哺天災之下的民生,再加之内務府下屬錢莊商團對市面上糧價的抑制,以及各地百廢待興之下,逐步走向高效運轉的統治階級,以及在曾經的大亂之下,被破滅的地方利益階層,如此數管齊下,這才勉強壓制住了北方無窮天災之下,本該層出不窮的民亂。
如此重任之下,北疆各個衛所,自然是不到萬不得已,能不動,就盡量不動。
這般下來,此戰能夠動用的兵力,顯然是遠少于此次叩邊的林丹汗與後金聯軍。
顯然,和以往一樣,這又是一場劣勢之下的戰争。
兵力規模,後方穩定,糧草供應……
一切的一切,皆是處在了劣勢。
“呼……”
思緒流轉,李修亦是長吐一口氣。
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
打完這場仗,打赢這場仗,以後,就不會這樣了。
這見鬼的無窮惡性循環,也該到此爲止了,他李修,他的大恒,以後也該打一下富裕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