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内外,已然風起雲湧,而在皇宮禦花園中,卻依舊歌舞升平。
文臣武将,推杯交盞,暢飲交談,歡聲笑語,亦是不絕于耳。
李修桌案之前,前來敬酒恭賀的文臣武将,依舊是絡繹不絕,一旁倒酒服侍的宮女宦官從一開始,幾乎就忙得不可開交。
“修哥,這杯酒俺敬你!”
二娃子醉醺醺的舉着酒杯,這已經數不清是他幾次跑來敬酒了。
“你小子悠着點。”
李修無奈搖頭,端起酒杯,亦是一飲而盡。
是種很不錯的毒,而且是針對氣血的毒,悄然無息,而且,李修猜得沒錯的話,應該還需要一個引子,才能将毒徹底引發。
毒效倒也不是置人于死地的那種,隻是單純讓人疲軟無力,無法反抗而已。
“修哥你放心,不會誤正事的,宮中珍藏美酒,不喝白不喝
二娃子嚷嚷之間,一股淡淡的清香,不知何時,竟缭繞浮現,李修眉頭一挑,神色,已驟然冰冷。
此刻,原本還吊兒郎當的二娃子,見到李修神色變化,原本醉醺醺的模樣,亦是瞬間消失。
而就在此時,一道清脆的聲音卻是突然響起,隻見端坐首位太後,手中所持酒盞,已然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就在在場文武百官目光彙聚之際,一抹寒光乍現于李修身後,隻見那原本恭順伺候的宦官,此刻已是褪去了溫順,面色猙獰,手中短劍,已然盡直刺向他面前的李修。
“放肆!”
“找死!”
刹那間,文武百官,都未從太後的摔盞之中反應過來,一道道暴喝聲,便驟然響起。
緊接着,便隻見一道人影倒飛而出,短劍滾落,那行刺的宦官,已然是口吐鮮血,雙眼圓瞪,俨然已沒了生息。
這驟然一幕,瞬間便讓原本喧嚣的宴會,變得死一般的寂靜。
文臣愕然,武勳已然盡皆起身,難言的壓抑,才剛剛降臨,甚至,都未待一衆文臣反應過來,在禦花園外,急促的腳步聲便驟然響起,随即,便隻見大隊手持刀劍火铳的宦官,紛湧而入宴會場,将所有人團團包圍。
這一幕的出現,無疑立馬将剛剛降臨的壓抑,化爲了令人窒息的恐懼!
太後,刺客,秦公,武勳,兵馬
一個個線索交織,一個讓衆文臣恐懼的現實,已然擺在了所有人面前。
這死一般的寂靜之間,李修環視一眼全場,目光最終定格在那已然難掩得色的周太後身上,緩緩出聲:“太後,可是要殺臣?”
聲音平淡,無絲毫情緒波動,在這寂靜的夜空緩緩飄蕩,清晰至極的傳入在場每一個人耳中。
“哀家做夢都想殺了你,今日,終于要得償所願了!”
周太後已然毫不掩飾殺意,惡毒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李修
李修再問:“臣鬥膽問一句,太後,以何罪名殺臣,以何罪名殺這些戰功赫赫的将帥?”面對這質問,還有那文武彙聚的目光,周太後張了張嘴,但無論她怎麽想,她還真想不到一個可以斬殺一個屢次救國于危難之人的理由與借口,最終,周太後幹脆放棄了任何借口,厲喝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哀家殺你,還需要理由嘛?”
“好一個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哈哈哈哈
李修大笑:“嶽武穆被殺,好歹也有個莫須有的罪名!”
“我李修,苦苦撐着這大明江山,到現在,竟連個莫須有的罪名都沒有!”
“哈哈哈哈
李修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這在夜空飄蕩的笑聲,亦滿是難以言喻的自嘲與諷刺!
這笑聲之下,縱使以往一向與秦公不對付的文臣,也不禁浮現出來一股兔死狐悲之感。論功勳,縱數當世,縱數青史,又有幾個能與秦公媲美。
可縱使這般,可最後,竟落得一句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的結果。
這...不可謂不諷刺!
笑聲漸停,李修神色愈冷,他注視着周太後,再次質問道:
“臣死了,人心蕩然無存,天下必将大亂,後金蒙古,也必然不會錯過這馬踏中原之機。
“太後,你想過如何處理嘛?’
這一字一句,就如刀鋒一般,深深刺入周太後的心底,她神色明顯有些不自然:“大明遼闊,人才輩出,自有敢戰之士報效皇恩。”
“哈哈哈哈
李修再次大笑:“太後你覺得,将臣殺了,将臣跪下這些戰功赫赫的将帥都殺了,這天下,還會有人願意報效皇恩嘛?‘
太後啞口無言,群臣,亦是若有所思,武勳,則是殺氣騰騰。
“殺了他,殺了這妖言惑衆的賊子!”
太後俨然是破罐子破摔了,面容扭曲,聲音刺耳得滲人。
命令一下,原本圍攏而來的一衆殺氣騰騰的宦官,立馬執行命令,手持刀槍,毫不猶豫的朝李修及一衆武勳殺來。
“保護将軍!
有武勳高喝,一把奪過宦官死士手中長刀,一刀結果一個死士後,便立馬朝李修身旁靠攏,将李修護住。
“李修,你死定了!”
“今天誰也救不了你!”
“誰也救不了你這個天殺的賊子!”
周太後瘋狂大笑,完全沒了絲毫太後的端莊模樣。
這一刻,似是将多年來所有的壓抑與憂慮,全部宣洩而出。
但笑着笑着,周太後的笑容,卻突然戛然而止,一抹難以言喻的驚恐,亦是驟然浮現。“毒....他們爲什麽沒中毒?”
望着奮力抵擋,大殺四方的一衆武勳,太後驟然驚懼,不停的喃喃自語着。
但很快,她的這個疑惑,便被殘酷至極的現實所揭曉。
“保護秦公!’
“誅殺叛逆!”
伴随着如雷鳴般的腳步聲,一道道震耳欲聾的高喝聲,亦是在這夜空炸響
随即,便隻見大隊親軍兵馬,衡入這禦花園之中。
那南征北戰,戰無不勝的兵鋒,已然輕而易舉的橫掃全場,個人武力,在這兵鋒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此情此景,癱倒的一衆文臣,有不少已經不忍的閉上了雙眼,有不少,已是滿臉絕望,淚流滿面,更有不少,卻是絕處逢生的喜悅。
而周太後,俨然已經如被抽去了全身氣力一般,徹徹底底的癱倒在地,絕望的恐懼,再一次的,将她徹底籠罩。
“春哥兒,要保護春哥兒
絕望恐懼之間,周太後瘋狂的喃喃自語着。
“太後,咱們輸了,秦公肯定早有準備,奴才帶您逃出去,隻要逃出去,就還有希望
曹化淳此刻也顧不得什麽尊卑,一把将周太後背起,趁着這亂局,便想要逃出這禦花園。隻不過,當出了這禦花園,映入眼簾的一幕,卻是讓曹化淳亦是徹底絕望!
隻見禦花園外,軍陣橫列,已然将整個禦花園團團圍住。
他的絕望,卻也不會影響親軍将士的行動,一道軍令而下,便立馬有一隊将士沖來,直接将曹化淳與周太後摁住。
“哀家是太後,爾等是要造反嘛?”
“都聽哀家的旨意,去禦花園剿滅李修賊子!”
“快去啊,快去!”
“隻要剿滅李修賊寇,哀家封爾等爲侯,賞銀萬兩,快去啊,都去啊!”
“爾等聽命啊,要聽命啊!’
周太後似已瘋狂,披頭散發,抓住一個親軍士卒的手臂,瘋狂的嘶吼着。
“秦公有令,不得對太後天子無禮!’
有将領制止了欲強行将周太後拖下去的士卒,随即,卻是将目光看向了曹化淳。
見此,曹化淳哪裏還不知道這将領的意思,此時此刻,他也沒了任何選擇。
他是身負武力,但太後,可沒有。
他又豈能丢下太後不管。
曹化淳默默的再次将瘋狂的太後背起,在衆将士的看押之下,一步一步的重新走向禦花園,亦是走向徹徹底底的未知<!--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