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寂靜之間,李修拱手一拜,擲地有聲。
此言出,群臣驚駭,可沒待衆臣反應過來,武勳一列,一衆武勳,卻是如有默契一般,盡皆站出。
“臣附議秦公所言!”
殿中寂靜,在這整齊劃一的附議聲中,瞬間告破!
這場景,無疑是讓不少文臣更是驚慌,一道道目光,立馬彙聚在了幾位部堂重臣之上。
可這一次,卻注定要讓他們失望了,以往朝政上與這位秦國公據理力争的部堂大臣們,此刻,卻恍若未聞,老神自在的伫立着,紋絲不動。
如此場景,若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那也不配站在這朝堂之上了,衆臣噤聲,默默的看向那紗帳之後,等待着太後的出聲。
“秦公之奏,哀家以爲可,秦公安排好吧,諸位臣公,當盡心配合,不得有誤!”
“臣定不負先帝期望,不負娘娘陛下厚望!”
李修躬身一拜,沒再多言,便退回了武勳隊伍之中。
已通過中樞決議,便有了法理大義,目的既已達到,其他的,就是武勳内部的事情了,放在朝堂讨論,不過是自添煩惱而已。
“臣,有本啓奏!”
李修剛退回武勳行列,群臣還沒來得及接受這個驚天事實,文官行列,工部尚書李邦華,便站了出來。
可就當不少文臣将期待的目光彙聚而來時,李邦華響起的聲音,卻如一道晴天霹靂,将不少文臣震得七葷八素,簡直都有些懷疑人生了!
“兩陵貪腐一案,涉及各級官員高達四十二人,幾乎涉及所有與兩陵修築有關的朝堂各部及相關官員……貪腐成風,各級官員串通一氣,視朝廷法度如若無物,長此以往,定是國不将國……”
李邦華一字一句的說着,這一字一句,就好似一柄柄重錘一般,敲在殿中所有官員心中。
就是再蠢的人,到這個時候,也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
這一個正月,這位輔國理政的秦國公,似乎,和這些部堂大臣,站到了同一陣線?
而且,皆有大動作?
事實并沒有超出群臣的預料,從工部尚書李邦華,再至兵部尚書孫傳庭,戶部尚書劉起元,幾位部堂重臣,盡皆站出。
自秦國公劍指天下衛所後,這些部堂重臣,亦是直指吏治!
從考成法,再至京察,至督察院巡查天下……
一系列舉措從幾位部堂重臣口中吐出,一切,皆是讓絕大部分文臣,皆是有些措手不及。
但顯然,至少在這朝堂之上,李修不不會給任何人留出反對的餘地。
自打響新年新朝第一槍後,李修果斷再次站出,赤裸裸的表達了自己對幾位部堂重臣的支持。
随即,太後定論,亦是将整頓吏治這件事,披上了法理大義,當然,朝堂定論,對任何一件事而言,皆隻是開始。
不管是李修劍指天下衛所,還是幾位部堂大臣欲整頓吏治,皆是如此。
靖武元年,新年,新朝,第一場朝議,就在衆臣這般猝不及防之下結束。
可這猝不及防之下,朝堂定論的兩件事,卻已成事實。
朝會結束,群臣下朝,往日喧嚣的隊伍,在這一次,卻是詭異至極的平靜,甚至,可以說是無比的壓抑。
吏治,整軍。
兩者之間,任何一事,放在任何一朝一代,皆是足以震動天下的大事,可就在這新年第一朝,兩者卻同時降臨,且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多事之秋,從此更加多事了!”
皇極殿外,孫傳庭望着那壓抑而行的百官隊伍,輕歎一聲。
“都是多事之秋了,也不在乎再多幾件事!”
李邦華語氣強硬,回頭看了一眼殿中正在和太後天子交談的李修,笑道:“大頭都在他那裏,他都不怕,我們怕什麽!”
“哈哈,也對,倒是我魔障了!”
孫傳庭搖頭一笑,幾人,随即同行而去。
而此時的李修,在朝太後簡短彙報一下後,李修才緩緩出了皇極殿。
深冬烈陽高照,卻無一絲一毫之暖意,環視一眼這綿延殿宇樓閣,李修心中複雜莫名。
“秦公!”
殿外等候的英國公與如山侯兩人,見狀,亦是走上前,拱手道。
“巡視清查天下衛所之重任,還得勞煩一下公爺你了。”
李修看着眼前的英國公,緩緩出聲。
這個安排,倒也沒有超出英國公的預料,雖然他不願,但顯然,這事并沒有他選擇的餘地。
“老朽世代深受皇恩,秦公放心,此事老朽定當盡全力而爲!”
“如此甚好。”
李修點了點頭,這才看向嚴順:“嚴順你就随英國公一起,國公爺年事已高,有事的話,嚴順你多擔待一點。”
“末将遵命!”
嚴順立馬拱手應聲。
見狀,英國公蒼老的面容之上,不經意間亦是閃過一抹無奈。
顯然,這又是把他當個牌子,高高舉起,象征大過實際……
“去準備一下吧,早點出發!”
李修擺了擺手,沒再多說,具體的章程準備,他早已安排好,如今,萬事俱備,東風已起,要做的,就隻待這場東風,刮向整個大明了!
李修離去,獨留英國公與嚴順兩人伫立殿外。
兩人沉默些許時間,嚴順才朝英國公拱了拱手:“小子經驗淺薄,還望國公爺多多指教。”
“哈哈哈,指教談不上,老朽年事已高,鎮鎮場子可以,具體事情,還得将軍你去操持!”
話雖這般說,但英國公語氣中的唏噓之意,卻是怎麽也掩飾不住。
嚴順佯裝沒聽懂這話的意思,笑着寒暄幾句,便同樣告退而去。
最終,亦是獨留下英國公一人伫立殿外,望着這數十上百年未曾變過的宮殿樓閣,曾經的峥嵘歲月,亦是浮現心頭。
唏噓,無奈,寂寥……
沉寂許久,長歎一聲,英國公步履瞞珊的一步一步朝宮外而去。
一代新人換舊人……
他老了……
這個時代,已經不屬于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