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鏖戰無果,努爾哈赤陰沉着臉下達了命令。
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強行捏合的人心,從根子上,已經合不到一起去了。
眼下這場由科爾沁部,内喀爾喀部兩部發起的攻勢,就清晰證明了。
在進攻受挫後,立馬就保存起實力來了,沒有絲毫死戰之心。
他不用想都知道,這些人的心,在皇太極部被全殲後,都已經飛回草原去了。
若不是他還在震懾着,這支大軍,恐怕早已作鳥獸散了!
“一群蠢貨!”
努爾哈赤恨恨的罵了一句,可又有些無可奈何。
一場突如其來的慘敗!徹底打亂了他所有計劃,也将他手中可用籌碼,減去了大半。
此次入關的後金嫡系本就不多,經房山一戰,皇太極直接葬送大半。
現如今,他手中能夠直接調用的,也不過是兩千護軍營,以及近三千八旗鐵騎,以及一些滿漢奴兵,合起來,也不到一萬人馬。
蒙古各部兵力雖多,但,眼前這一仗,已經清晰說明了一切。
他的話,蒙古諸部或許還不敢真正違背,但陽奉陰違,誰都會做!
顯然,李修苦心打造的勢,已然發揮出該有的作用。
這一點,從戰争一開始,便觀察着蒙古大軍動向的李修,已然确定。
“你再不撤,可就要敗了!”
望着努爾哈赤那中軍大旗,李修似是自言自,又好像在訴說着一個事實一般。
當确定了一支大軍人心,軍心不齊,那在李修眼中,就好似多諾米骨牌一般,他隻需輕輕一推,瞬間,便會是全盤反應!
而他所需要推的那一塊……
“傳令,把皇太極吊起來,就吊在中軍旗杆上。”
“讓後軍把那些女真鞑子的頭顱都送到前軍來,壘起來,壘成京觀,記住,隻要女真鞑子!”
兩道命令,盡皆指向後金,也再一次将努爾哈赤推向了風口浪尖。
那被高高吊在勇衛中軍的,後金軍陣,何人會不認識!
不正是曾經率軍橫掃草原,不可一世的努爾哈赤之子,皇太極嘛!
這一下,不少蒙古部落頓時暗爽不已。
而那一個個極具特色的金錢鼠尾巴的頭顱,被一圈一圈的壘成一個京觀,則更是好似李修隔着數百丈之遙,啪啪給了努爾哈赤幾耳光!然後還對這着努爾哈赤鄙視不已!
“好一個李修!好啊!好啊!”
這時,努爾哈赤哪裏還不知道,他的一切困境,顯然都在李修的預料之中,如今這樣,就是爲了激怒他,從而讓他更急着速戰速決……
可當感受到身旁後金将士那怒火沖天的目光,以及蒙古諸部那略有深意的模樣,努爾哈赤頓時明白,他還真的隻能捏着鼻子跟着李修算計的路走。
不然的話,軍心那才是真正的散了!
“莽古爾泰,你率護軍營前去破陣,科爾沁部随之,本汗親自爲爾等督陣!”
陰沉着臉,努爾哈赤緩緩下達了命令。
他緊緊盯着勇衛中軍大旗之下的模糊身影,盡管看不清楚什麽,但努爾哈赤卻感覺那人再嘲笑自己。
“大敵!一定要除掉!”
努爾哈赤暗自下定決心。
……
“爾等誰可明白,李愛卿爲何要行激怒努爾哈赤之舉啊?”
城樓上,見着這一幕幕局勢變幻,朱由檢也不禁爲之疑惑。
在他看來,既然擋住了,那就對峙即可,待各地兵馬來源,大勢已成,努爾哈赤就注定敗退。
可爲何單單在如今,這般激怒努爾哈赤?
此刻,莫說朱由檢不明白,一衆朝臣卻也盡皆疑惑,對後金的畏懼,已然讓不少人忽略的事情的本質爲何。
“啓禀陛下,督師此舉,乃是爲了逼迫賊酋努爾哈赤!”
正當群臣議論之時,一名身材高大,着五品官服的官員,亦是站了出來,拱手應聲。
“哦?何爲逼迫?爲何逼迫?”
朱由檢有些好奇。
“回禀陛下,努爾哈赤率軍入關,雖說是勢不可擋,努爾哈赤雖說也是乾剛獨斷,說一不二,但這是在房山大捷之前!”
“李督師在房山全殲皇太極一部,如此慘敗,努爾哈赤的話,應該就沒那麽好使了。”
“畢竟,這支後金大軍,後金女真,隻占據其中一小半,絕大部分,都是蒙古各部落……”
“同富貴容易,共患難,難啊!”
“之前努爾哈赤趁夜突襲城外大營,恐怕也是急于立威……”
“如今,李督師顯然是抓住了努爾哈赤這一點痛處,逼着努爾哈赤急起來,逼着努爾哈赤犯錯……”
“不過,微臣覺得,這些,恐怕早就在督師預料掌控之中……”
“微臣一點愚見,若有錯漏,還望陛下恕罪……”
朗聲幾句訴說,此臣躬身而立。
“嗯……不錯不錯。”
朱由檢有些恍然,他這才明白,爲何李修這麽急着将二娃子送到薊鎮去,原來一切都已經預料好了!
“你是……”
望着此臣稍顯面生的面容,朱由檢有些尴尬。
“微臣稽勳清吏司郎中孫傳庭。”
“孫傳庭……”
朱由檢默念了一下這個名字,再贊一句,便将目光再次看向了城外。
戰争,已然再次爆發。
那軍陣,依舊如山一般巍峨,紋絲不動,又一番鏖戰,無果後,努爾哈赤,也不得不下令撤退。
此刻,已近黃昏。
一天鏖戰,除了損兵折将,無絲毫戰果。
本就人心不齊的後金大軍,在這般境地之下,亦是更加之動蕩起來。
夜晚,便有數名蒙古首領,親至帥帳,百般勸說。
無非就是該奪得都奪到了,是該趁好就收了這些話。
隻不過,最終的結果……
帥帳中努爾哈赤怒火沖天,幾名蒙古部落首領,狼狽而出。
這一夜,京師上下,亦是無比之安甯。
誰都看得出來,白天鏖戰一天,努爾哈赤沒有占到半點便宜的情況下,京師之危,國運之危,已然解除大半。
剩下的,就看這場仗,怎麽打,或者說,打到什麽程度了。
而這些,事實上,已經和京城内的朝臣,沒有太大關系。
總督京薊,尚方寶劍……
擎天支柱已經立在京城之外,無關人等……仰望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