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戰馬之上,想着剛才京城傳來的軍情消息,李修望着手中輿圖上的遵化之地,眉宇之間,俨然閃過一絲凝重。
如今,與曆史上俨然已經截然不同,遵化,已然集結重兵。
遵化城,能不能守住,或者說,能守住多久,俨然已經牽扯到整個大局。
畢竟,爲了守住遵化,朝廷已經把目前能調動的兵力,皆是一股腦的塞進了遵化城中。
若是守住了,那自然一切好說。
若是守不住,那局面,将瞬間糜爛。
甚至,會比曆史上的己巳之變,後果要更加嚴重。
畢竟,袁崇煥,以及遼鎮精銳,現在可還在遼東與後金主力瞪着大小眼!
而現如今,他所率領的勇衛營,十天内,足以趕到京城。
但趕得到是一回事,趕過去還能一戰又是一回事。
故而,他必須給自己,也給勇衛營将士,留出足夠的休整時間,不然,那就是千裏送人頭了!
可在李修看來,朝廷如此一股腦的将各地兵将塞進遵化城,實在是不智之舉。
短時間内,要整合一支來自各地兵将組合在一起的軍隊,并且還要讓這支軍隊面臨強敵,發揮戰鬥力,哪裏有那麽簡單!
當然,李修也清楚,這也不是朝廷能夠決定的,畢竟,以那些朝臣的心思,恐怕也沒想到,遵化前面那麽多關卡重鎮,竟沒有起到絲毫阻礙作用。
雲集遵化的各地兵将,也還未來得及細細梳理,就被努爾哈赤一股腦的堵在了遵化城中。
這個時候,若是在梳理分兵,那就是給努爾哈赤送人頭了……
“有孫承宗在,應該能守住吧,給我十五天……十五天之後,隻要京城不丢失,都還可以翻盤!”
輿圖合上,李修深吸一口氣,眉宇之間,是難以掩飾的陰沉。
而此時的朱由檢,亦是如此,每次朝議,其陰沉至極的臉,皆是清楚的告訴每一個朝臣,天子很不高興!
朱由檢不高興,其原因自然不僅僅是因爲戰事的不利,更多的,則是因爲先知先覺的怒火!
若是當初朝臣老老實實按照李修所奏之論,拉攏蒙古,整頓軍備,何至于此!
若是當初朝臣同意提前将李修與勇衛營調回京城,有數萬精銳大軍存在,又何至如今這般人心惶惶模樣!
有太多的先見之明,卻被太多的蠢貨無視!
導緻眼下被逼到如此程度。
遵化一旦有失,空虛的薊州哪裏能擋得住後金,到那時,就真的是長驅直入,京師危急了!
而且,就算不攻京城,
經曆了這麽多無可奈何,此時的朱由檢,無疑已經是看每一個朝臣,都是極爲不順眼了。
他甚至在想,待度過這次危機,他掌握大權,一定要徹徹底底的清洗朝堂一次!
殺!
殺他個血流成河!
殺他個朗朗乾坤!
朱由檢如何想的,此時此刻已經沒人在意,現如今,朝野上下,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遵化城上。
顯然,努爾哈赤也明白,他現在是在和大明朝廷搶時間,在招降無果,又派遣投降的大明兵将試探性進攻之後,便果斷壓上後金嫡系精銳,大舉進攻遵化城。
一時之間,這個彙聚了天下目光的遵化之戰,在一開始,就徹底進入白熱化。
當然,攻城戰明刀明槍打得兇狠,遵化城内暗地裏的刀光劍影,亦是一點都不比攻城戰要弱太多。
後金入關,那成片成片投降的大明兵将,已然說明了太多的東西。
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雖說錦衣衛早就在朱由檢的安排下,進駐了遵化,但現如今,各地大軍一股腦的入駐遵化,頓時就将遵化城中原本的秩序打破。
人多眼雜,更何況是戰時的各地兵将,守城戰打響不過兩天,遵化城中,便已然亂象四起。
好在被朱由檢匆匆派至遵化,總督京薊戰事的孫承宗,亦是反應極快,鐵血手段之下,亦是很快就肅清了城中亂象。
隻不過縱使如此,但亂象還是打亂了錦衣衛在遵化城中的布局。
殘酷鎮壓,也引得不少兵将不滿,留下了不小的隐患。
這些,孫承宗自然無比清楚,或者說,他也沒有其他辦法。
遵化城中雖有數萬大軍,皆是各地兵将彙聚而成,成分極其複雜,遠非他當初在遼東時可比。
而他,也是匆匆趕來,本想好好梳理一下城中各地兵将,調整一下部署,好好整合一番,可一切還沒來得及實施,後金大軍便長驅直入,兵臨城下!
要知道,他麾下,什麽這個巡撫那個巡撫,什麽總兵參将,那可是一大堆!
盡管仗着老資格,威望足,暫時都能壓下,但一場事關國運的戰争,卻準備得如此之倉促,也着實都快要讓他操碎了心。
“殺!”
城樓之上,盧象升一身戎裝,完全沒有絲毫文官的模樣,身先士卒,揮舞着一柄大刀,彪悍的氣勢甚是駭人。
盧象升出現在此處,自然是奉旨勤王而來,當初任真定知府,他就一心操練兵馬,得勤王旨意,便立馬率真定數千人馬,奔赴京城,而後在兵部安排下,入駐了這遵化城。
這一場厮殺,無疑已經接近尾聲,事實上,在朝廷糧草饷銀給足的情況下,朝廷官軍雖然糜爛,但守城,還是足夠的。
這一點,孫承宗自然是占據了極大的功勞。
來到遵化後,就力排衆議,直接打開遵化府庫,灑下大把白花花的銀子,而且爲了避免克扣,還是由孫承宗親自入各部,監督發下。
故而,縱使努爾哈赤拼上後金嫡系精銳輪番猛攻兩天,遵化城,卻依舊固若金湯。
“鞑子退了!鞑子退了!”
當鳴金聲響起,如潮湧而來的後金鞑子,又如潮水一般退去。
震天的歡呼聲,亦是響徹了遵化城頭。
盧象升在結果了面前膀大腰圓的一名鞑子之後,眼見周圍再無敵軍,亦是身軀一軟,直接癱倒在了血泊之中。
鏖戰數個時辰,分秒未歇,縱使他武功修爲已至鍛髒之境,亦是有些支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