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培植的那一點微弱根基,在這種滿朝的沸反盈天之下,不值一提!
甚至……
蓦然間,朱由檢心中也不禁升起一陣驚恐之意。
這次驟然發難,到底是臨時起意,還是蓄謀已久?
而且還剛好是在勇衛營離京的這個特殊時期!
“讓曹化淳過來!”
“承恩你現在立即派人将現在的情況傳信給李修……”
“還有,承恩你速速去視察内操軍!”
一連串旨意下達,朱由檢環視一眼殿中跪倒一片的宦官宮女,似是想到了什麽,冷哼一聲,蓦然轉身,便回到桌案後,提筆研墨,便在紙上寫着什麽起來……
京城朝堂這突如其來的動蕩,李修自然不知,他當初上奏,思緒完全被後金所牽引,隻是本着想要盡可能避免曆史上那悲慘一幕的想法。
自然沒想到,他的那一封奏本,不僅僅沒有起到預想的作用,反倒是成了京城這番狂風暴雨的導火索!
此刻真定城外的大營,盡管夜色已深,卻一點都沒絲毫安靜之意。
一堆堆篝火熊熊燃燒,徹底照亮了大營的每一個角落,兵戈巡守,探馬遊騎奔波,好不熱鬧。
尤其是那關押戰俘的臨時囚牢,此刻更是喧嚣,真定府城一戰,雖是聲勢浩大,但真正死傷者,也不過數千,較之李爾東一部的龐大規模,這點死傷人數,着實不值一提。
而這數萬俘虜,自然成了目前的重心所在。
一隊隊披甲執銳的士卒穿梭于各個囚籠之中,在不少災民的指認下,将潛藏于災民之中的叛軍骨幹提溜而出,直接當着衆多災民一刀落下,便是血染當場。
至于會不會誤傷,或者殺錯,這個問題,顯然不會被哪個将士所在乎。
畢竟,雖說李修曾下達過不得無故傷民的軍令,但眼前這些災民,事實上,已經不能算是民,而是叛軍賊寇!
殺戮持續了整整一夜,運送屍體的民夫亦是一夜未歇。
但對于李修而言,這一切,卻遠遠未曾結束。
不管是對真定府各縣殘餘賊寇的清剿,亦或者是輔兵的招募挑選,乃至最最重要的災民安置,皆是需要他一手操持。
黎明破曉,大軍便再次分兵數路,向真定府那被賊軍盤踞的各縣而去。
而李修,則依舊坐鎮中軍,而此時此刻的中軍帥帳裏,卻也迎來了一個李修都沒預想到的來客!
盧象升!
明末曆史上少數可圈可點的一員名将,而且還是文人将領!
最最讓李修意外的是,這盧象升,竟還是以這真定府知府的身份前來拜見。
這也不禁讓李修都有些迷惑起來,真定知府,在他看來,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廢物玩意,一通瞎操作,直接讓賊勢大起!
他也早已打聽清楚那真定知府的底細,但怎麽看,應該都和這盧象升扯不上關系……
交談數句,盧象升顯然也看出了李修的疑惑,苦笑着解釋了幾句,李修這才恍然大悟。
“昨日一戰,勇衛兵鋒之淩厲,可着實讓在下震撼,将軍統兵治軍,可真是當世一絕!”
“哈哈,哪裏哪裏,全賴陛下信任支持,倒是大人你,不過兩千殘兵,卻能抵禦賊子數萬大軍圍攻數日之久,這才是真正的用兵如神!”
“慚愧慚愧!都賴将士敢戰爾!”
話雖這麽說,但盧象升眉宇之間的自得卻是難以抑制,事實還真是如此,要不是他趕到,以徐甯遠那草包德行,這真定府城,怕是早已陷落!
一番客套吹捧後,兩人才言歸正傳。
“李賊一部之俘虜,不知将軍準備如何處置?”
此言入耳,李修也不禁眉頭一挑,目光定格在看不出神色變化的盧象升身上,沉吟一會,才道:“李賊猖獗,但絕大多數災民,都是被攜裹的無辜之民,本将擇些青壯彌補本部損失後,其他的,就得靠大人你來安置了!”
說完,李修停頓一會,又補充道:
“當然,真定府若是無安置之力,那本将就派人将這些災民送到皇莊,由朝廷安置……”
“若是将軍相信在下的話,這些災民就留在真定府吧!”
盧象升立馬道:“李賊這一鬧,真定府百廢待興,百姓流失嚴重,這些災民,在下保證,絕對會将其安置妥當!”
“如此甚好!”
李修亦是點了點頭,真定府能夠接手,自然是一件大好事,不然的話,數萬災民,要他一手操持,可是一個天大的累贅!
得到李修确切的答複,盧象升也不禁松了一口氣,這真定府,被那貨一通渾操作,俨然已經成了一個爛攤子。
那貨拍拍屁股就走了,這爛攤子,可得全靠他收場了,不然的話,這知府之位,估計得坐到死了!
“不過真定各地的殘餘賊寇還得請将軍派兵清剿一二,将軍放心,在下會盡力給将軍籌措糧草軍械,以保證将軍大軍所需!”
聽到這話,李修也難得露出喜色,糧草他目前自然不缺,但現在不缺,不代表以後不缺。
朝廷撥付的糧草,可是按照勇衛營的編制撥付的,盡管在朱由檢的要求下,會有一些剩餘,但終歸不多。
而現如今,他挑選青壯,編練輔兵,這一部額外的兵力,可都需要自己籌措糧草。
盡管臨行前朱由檢還特意從内廷多撥付了一批糧草軍械,以及一大批銀兩,還有下令沿途各府縣配合,但很多事情,可不是想象中的那麽容易,陽奉陰違的作風,在大明官場,可不少見。
更何況,在這災荒之地,本就缺糧少食,要購買籌措糧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盧象升能這般配合,倒也是一件意外之喜。
有盧象升的配合,再加上之前節省的諸多糧草,隻要将這段時間撐過去了,回到京城,就萬事大吉了。
至于到時候如何供應已然擴軍的勇衛營後勤,那就是朱由檢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