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快馬飛奔,急促的呼喝聲響徹街道,來往行人紛紛退避,讓開道路給這快馬傳信。
“甯遠大捷?”
李修望着這飛奔的快馬,眉頭微皺,倒也沒有太過在意。
早在天啓帝駕崩之後,甯遠之戰便已開始,隻不過在天啓帝駕崩,新天子繼位,種種大事之下,甯遠之戰的開始,自然難以引起大的注意。
而如今……甯遠大捷……
顯然,這場戰役的結果,和曆史上應該沒有太大出入。
李修不用想都知道,對如今朝堂諸公,乃至朱由檢,甚至整個大明而言,甯遠一戰,殺敵多少,戰功幾何,乃至大明損失是如何,都不重要。
努爾哈赤率軍圍攻甯遠,最終撤軍了,不管其是被擊退的,還是自己撤退的,這個事實的存在,才是最重要的。
自萬曆年間那一場對鞑子之戰大敗之後,大明,對後金,就從未赢過一場。
如今有這個事實存在,那就是值得大書特書之事!是足以振奮人心的大事!
至于真實的戰況如何,沒人會在意!
隻能說,如今的大明,如今的朝堂諸公,乃至新天子朱由檢,都需要這場大捷,就可以了!
而思至甯遠大戰,有一個名字,卻是怎麽也繞不開的。
那就是和這場所謂的甯遠大捷一樣,在曆史上同樣褒貶不一且備受争議的袁崇煥!
經營遼東多年,明知不可能完成,卻仍然誇下所謂的五年平遼這種豪言壯語。
爲一方主帥,坐鎮一方,明知毛文龍一部對後金鞑子的威脅,對整體大局的作用,卻在無令旨的情況下,擅殺毛文龍,卻未曾采取補救措施,直接消除了後金腹地的最大威脅。
僅僅從這兩點就可以看出,袁崇煥與遼東将門之間那千絲萬縷的聯系。
畢竟,五年平遼的豪言壯語,所帶來的便是朱由檢對遼東一鎮的全力支持,兵馬,錢糧,軍械,所謂舉國之力,也莫過如此。
而殺毛文龍,某種程度上來說,似乎也可看做遼東将門排除異己的行爲。
畢竟,沒了毛文龍,沒了東江軍,整個平遼大局,朝廷可以倚仗的,就隻有遼東将門了。
所謂以遼治遼!
在李修看來,是一件永遠都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這也絕非朝廷全力支持,再派人節制就能解決的。
遼東一鎮之所以地位如此之超然,其原因就是因爲後金鞑子的存在。
而,經過朝廷這麽多年,不知道多少名臣武将的經營,遼東一鎮早已是固若金湯,後金鞑子縱使再精銳,也隻是野戰精銳,攻城,從來就不是後金鞑子的強項。
整個後金才多少人,而放眼遼東那一條防線,從甯遠,甚至是從甯遠以外,至山海關,沿途完全可以說是城池鎮堡林立!
一個個正面攻取,把後金鞑子整個族群都死完了,都不一定能夠看得到山海關!
曆史也清晰證明了,哪怕明朝滅亡,後金鞑子也未曾真正攻破那一條防線,若非吳三桂投降帶路,後金能不能入主中原,還真是個頗有懸念的事情。
故而,遼東一鎮,守,是絕對沒有任何問題的,但攻的話……
曆史已經清晰證明,遼東軍鎮,不管何人統率,不管朝廷下何等嚴令,進取之心,那是不存在的。
畢竟,能領着舉國之力支持的錢糧物資,舒舒服服的過着誰都不敢惹的日子,誰又會傻乎乎的去拼命!
顯然,若說袁崇煥與遼東将門沒有利益瓜葛,沒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那是不可能之事!
甚至,說不定,袁崇煥就是遼東将門推到前台的一個代表……
種種苗頭在心頭流轉,最終又被李修深藏心底,這一切,距離他自己,還是太過遙遠,如今的大明,還需要倚仗遼東,後金鞑子之患,也絕非一朝一夕能夠解決的。
“将軍,兵仗局的孫公公到了大營。”
正當李修思緒紛飛之際,一名飛奔而來的士卒聲音頓時将他從重重思緒之中驚醒。
“走!”
聽到這話,李修眼前一亮,立馬下達了命令,一隊親衛士卒亦是緊随李修其後,朝勇衛大營而去。
剛進大營,李修便看到校場邊緣彙聚的一群人,見到李修到來,被朱由檢安排負責内廷兵仗局的宦官孫顯亦是立馬迎了上來。
“孫公公大駕光臨,李某有失遠迎,孫公公可莫怪罪啊!”
對内廷宦官,李修可沒那些文人的清高傲骨,一向都是以交好爲主,再加之如今深受朱由檢信任,與一衆内廷宦官的關系,倒也還不錯。
“哪裏哪裏,難得出宮一次,能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勇衛營,這一次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和絕大多數宦官一樣,孫顯說話時也是笑呵呵的,一點都看不出其真實所想。
“這些都是從兵仗局挑選的匠戶,手藝都不錯,名單在這裏,将軍您點點?”
“孫公公辦事,李某自然信得過!”
李修連連擺手,望着低眉順目站在孫顯背後的一群匠人,眉眼之間的喜色卻是溢于言表。
“來人!”
李修一揮手,立馬就有一名士卒端着一個小木箱走上前。
“一點薄禮,孫公公可切莫推辭,以後軍械方面,可還有不少事需要勞煩孫公公!”
看着那士卒手中的小木箱,孫顯眉宇之間也難掩喜色,新帝登基,對内廷管理可是堪稱嚴苛,他兵仗局雖家大業大,但在天子和魏忠賢兩邊盯着的情況下,有油水也不敢撈太多,這意外之财,可是超出預料了。
“哪裏哪裏,李将軍放心,别的雜家不好說,兵仗局,雜家說話還是有點分量的……”
客套一番,孫顯才吩咐手下人手下收下這份人情往來,施施然的離去。
而李修的注意力,自然立馬就放在了這群兵仗局的匠人身上。
在其他人看來,不過是低賤的匠戶,在他眼中,那就是一個個無價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