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李修出神許久,二娃子終于忍不住打岔一聲。
“沒事事,你繼續帶人盯着,别讓人發現了,還有,讓探子抓緊,看能不能弄清楚他們在商量什麽……”
“好,俺這就去。”
“不管如何,天黑之前給我一個結果,我也好去找上面彙報。”
李修擡頭望了一眼天空,朝即将出門的二娃子又囑咐了一句。
“放心,修哥……”
院門再次關閉,院中亦是恢複寂靜,李修掃了一眼桌面上的卷宗資料,腦海裏卻也不禁再次回想起後世所查閱的那些史書資料。
許久,他才長吐一口氣,目光閃爍,幽幽的看向剛才少年離去的方向。
“劉……信……”
指尖一下一下的敲擊在桌面,李修神色漠然,卻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
未至天黑,二娃子便匆匆而回,果不其然,和李修猜測的一樣,東林彙聚商議,正是爲了對付魏忠賢,他這隻蝴蝶,還未曾掀起大風浪,曆史的潮流,依舊滾滾前進着。
彈劾魏忠賢二十四宗罪,東林黨顯然已經謀劃完成,隻待朝會時便會直接發難!
得到确切消息,李修沒有絲毫停留,便直奔錦衣衛衙門,将消息上報給了李若鏈之後,也沒再管事情後續如何,便悠哉悠哉的回到了院中。
畢竟,東林與閹黨互毆,這等涉及頂級權力核心的動蕩,實在和他區區一百戶扯不上關系。
他若是硬要湊上去,搞不好就被殃及池魚啊,還不如老老實實做好自己的事情,等待着厚積薄發的那一天。
事情的發展,也和他記憶中的曆史并沒有太大出入。
屢屢被魏忠賢打壓的東林黨官員,終于壓抑不住憤怒,徹底爆發。
亦或者說,是對皇權侵蝕臣權的抵抗,畢竟,沒有閹黨,整個朝堂,那就是東林一家獨大,再加之内閣制度,簡直就是東林黨官員心目中的完美制度。
聖天子最好不管事,也就是美曰其名垂拱而治,一切權力都交給他們東林黨,要按照他們心目中的理想,去治理這個國家。
圖窮匕見已然開始,風暴直接在朝堂炸響,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便席卷了整個朝堂上下。
東林黨本就是文官群體,而大明朝的輿論掌握,一向都是牢牢掌握在文官群體之上。
朝堂的這一波爆發,自然少不了再引起民間輿論推波助瀾。
這裏,就不得不贊歎一下東林黨這個團體的高效運轉了,朝堂爆發不到一天,整個京城,便傳得沸沸揚揚。
或許常人還不知發生了何事,但對李修而言,卻也不得不佩服東林黨對輿論的掌握。
朝堂民間,雙管齊下,攜勢逼宮,這等操作,東林黨可是玩得老溜了!
在上面沒有命令下來之前,李修也未曾幹涉絲毫,每天看着大戲上演,再一五一十的将得到的消息彙報上去,悠哉悠哉的習武讀書,小日子過得是惬意得很。
李修雖未參與其中,但從始至終看着這閹黨與東林互毆,也算是看了個透徹。
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這東林黨自然也有,如楊漣這等人,你說他是個貪官污吏吧,他還真不是,但你說他是個爲國爲民的好官吧,他還真算不上。
這個時代文官的特征,在楊漣這等人身上體現得可謂是淋漓盡緻。
楊漣諸人,大多數都是知直不知曲的君子,對個人聲名之看重遠遠高于國家利益,争意氣而不争是非,君臣之間尤喜意氣用事。
他們認爲是對的,就必定是對的,任何不符合他們觀念堅守的,那就是錯誤的!是不可饒恕的。
這一點,自東林黨成型,在朝堂開啓黨争之後,便體現得淋漓盡緻。
高舉大義之名,攜煌煌大勢,當初朝堂上其他與東林意見不合的官員,就是這般被東林清掃一空,從而讓東林得以一家獨大,牢牢把握住中樞的權利。
無論是閹黨,亦或者皇權,在他們眼中,皆是如此。
這等存在,在這個時代,當個清流抨擊一下時政還好,一旦掌權治國,毫無疑問,那就會是天大的禍事!
李修看得清楚,那高居深宮的木匠皇帝天啓,也看得清楚。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經過數月的折騰,這場鬧劇,也終于迎來了收尾。
亦或者說,硬生生受了東林黨官員數個月轟擊的天啓帝,終于忍受不了徹底爆發了。
這一日,谕旨從皇宮出,直接将楊漣左光鬥一幹東林黨首腦革職爲民!
這消息一經傳出,本就因這場權利之争而動蕩不休的京城,瞬間安甯可下來。
尤其是看到那被革職的東林首腦,如喪家之犬一般被趕出京城之後,誰都知道,天變了!
群龍無首的東林黨,也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
但魏忠賢又豈是良善之輩,如今這局勢,東林黨有頭有臉的人物受到太多關注,他還不好拿捏,但小角色,那還不是一捏一個準。
自楊漣幾位東林黨首腦骨幹人物被革職爲民之後,錦衣缇騎與東廠番子大舉出動,整個京城,亦是随之一片動蕩!
身爲錦衣衛實權百戶,這等大事,自然是少不了李修。
對東林黨而言,堪稱一場災難末日的抓捕,對李修這些錦衣衛和東廠番子而言,則是一場盛宴!
抄家滅族,本就是大發橫财之事,尤其是這不經三法司監督的抄家滅族,那還不是任廠衛自己肆意而行。
當然,這廠衛廠衛,廠在前,衛在後。
基本上就是東廠吃肉,錦衣衛喝湯。
饒是如此,在京城肆意數天,李修刀都沒出過鞘,數百兩雪花銀便入了口袋。
這還别說手底下百來号兵丁了,基本上人人賺得個盆滿缽滿。
李修自然沒有什麽道德潔癖,送上門的銀子又豈會又不笑納之理,折騰幾天,京城慢慢恢複了安甯,但誰都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甯靜。
畢竟,這麽大的聲勢,隻解決了東林黨一點小角色,任誰都知道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