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街上昂首闊步而行的那錦衣衛,便是最好的诠釋。
錦衣衛不好惹,身着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那更是駭人。
一路前行,便是一路的退避三舍!
這般場景,搞得李修都有些尴尬了。
雖說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他這升官發财,不招搖一下,也對不起少年的意氣風發。
但這……
看着這些遠遠看到自己便退避一旁的行人,李修似是想起了什麽,輕歎一聲,原本心中的激蕩也立馬消散許多。
“嗯?”
當行至一處客棧之前,李修步子停下,下意識看向客棧二樓那靠窗的位置。
他記得清楚,當初第一次入京,便是這個客棧,每一次吃飯,也都是在那個位置。
隻不過,雖還不過大半年,同樣的地方,人卻已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從錦衣衛一小旗,連跨兩級,成爲一實權百戶,還被禦賜了飛魚服繡春刀,可謂是一步登天都不爲過。
故地重遊,卻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哎……官爺您上座,上座!”
還未踏入客棧,眼尖的店小二立馬就屁颠屁颠的迎了上來。
李修倒也沒太在意這店小二的奉承,快步上了二樓,目光自然是第一時間便看向了那靠窗的座位。
讓他驚訝的是,剛才在客棧外看到沒人的桌子,現如今,竟有一名俊秀少年落座,還有一名店小二點頭哈腰的站在那少年身旁,顯然是在點菜或者說吩咐什麽。
李修身前的這名店小二反應也快,立馬指向那少年身前的一處桌子,同樣是靠窗位置,吆喝起來:“官爺您這邊請……”
座位已有人,李修自然不強求,點了點頭,便欲随店小二而去,步子剛邁開,卻隻聽到一道稍顯疑惑的聲音響起。
“是你?”
李修下意識的看向聲音傳來之方向,卻隻見那剛落座不久的錦衣少年,似是認識自己一般,看上去明顯有些狐疑。
直到這時,看着這錦衣少年的華貴裝扮,李修這才反應過來,這不正是之前初到這客棧裏,遇到的那與自己湊座的少年嘛!
“當初與兄台一别,沒想到時隔這麽久,竟還能再次相遇,來來來……”
說完,這錦衣少年的目光挪到李修身上的飛魚服與繡春刀之上,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看向李修的眼神,也随之多了一抹好奇之色。
他人熱情相邀,李修自然不好拒絕,環視一眼客棧,便在這錦衣少年對面坐下。
“飛魚服,繡春刀……兄台就是那在山陰縣平叛白蓮的李修吧!”
剛落座,這錦衣少年的一句話,頓時就讓李修心頭一震,他看向眼前這錦衣衛少年,眼中難掩詫異之色。
賜飛魚服,繡春刀,可就是剛才的事情,封賞的旨意估計早以下達,但能夠在這個過程得知的,那可絕對不是一般的權貴。
“正是李某……”
李修點了點頭,也沒有否認。
“以區區數十軍戶,迎擊數百白蓮賊寇,一戰勝之,這般戰績,縱使戚少保在世,也莫過如此了!”
李修話還沒說完,這少年就贊歎出聲。
“當不得如此誇贊!”
李修搖頭:“僥幸僥幸!”
看着眼前頗有些興奮的少年,李修倒也有些意外,在現如今這個文官當道,武官當狗的時代,權貴弟子可少有對兵事有興趣的。
“難道是哪家國公家的子弟?”
李修還在暗自琢磨着,這少年又興緻勃勃的問了起來當初山陰戰事的具體情況。
看着這少年興奮的模樣,李修倒也不好打擊别人興緻,組織了一下語言,便回答起來。
聽了幾句,少年又忍不住疑惑問了出來。
“李兄你的意思是,地方巡檢兵丁已經不堪大用,那爲何李兄你率領巡檢兵丁還大勝了賊寇?”
“不堪大用,但小用一下倒也可以……”
難得有人如此樂意傾聽自己的得意戰績,李修也放開了,洋洋灑灑的解釋起來。
“原來如此!”
聽完李修解釋,少年頓時面露明悟之色。
“再沒用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也能有大作用……”
“對,凡是有弊有利,不能因爲弊處,就完全否認其有用的地方。”
“像那些賊寇,兵強馬壯,但人心不齊,互相拉後腿……”
正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本來與這少年,李修也沒什麽話說,但話匣子真的被打開,卻也止不下來了。
尤其是這少年明顯是讀書之人,說到興處,往往都能舉一反三,這可是讓一直面對着二娃子那群渾貨的李修大感暢快。
這麽久時間,不管什麽事,和二娃子幾個一說,
哪裏像現在,你一言我一語,聊得盡興!
“小二,快,上酒!”
聊到興處,兩人之間那點生分也飛速消失,李修喚來小二,點上酒菜,兩人聊得是投機得很。
一直到天色漸暗,少年又要了李修所居地址之後,這才匆匆離去。
李修也沒在這客棧逗留,準備結賬,卻被告知那少年結了賬才走。
這臨近冬日,天往往黑得很快,在客棧耽誤了一會,出來之後,夜色已臨,李修環視了一眼街道上已經出現那夜景,瞥了一眼剛剛那少年離去的方向,眉頭卻是忍不住一皺。
聊得投機,李修自然默契的沒有去打聽這少年的家世,名字倒是知道,姓劉名信,隻是李修搜遍腦海裏那淺薄的曆史知識,也沒想起這劉信來自何處。
至于對方是不是别有用心接近,這點自然不太可能。
如今雖領一實權百戶,并且被禦賜飛魚服和繡春刀,但李修還是頗有自知之明的,在真正的權貴階層面前,自己恐怕連一隻螞蟻都不如。
這少年無論是穿着氣質,亦或者是交談之間透露出對那些隐秘消息的靈通,都明顯不是普通權貴子弟能夠做到的。
别有用心接近自己,明顯就是一個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