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陰城外,破敗已久的城隍廟中,已成這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明之處。
廟鍾,二娃子與數名少年喬裝打扮之下,靠坐在廟中各個角落,那依舊昏迷的王好賢,則躺在了火堆旁,在火光閃爍之下,亦是極爲明顯。
而在城隍廟外的密林之中,已是一片肅殺之景,算上李修調來的巡檢兵丁,密林之中,已是有近百人披甲執銳潛伏于此。
密林之中,本就極爲幽暗,再加之如今深夜潛伏于此,對任何人的心理,都是一種極大的壓力。
尤其對趙境和他手下這七八十名巡檢兵丁而言,更是如此。
此時的趙境面色煞白,雙手緊緊握着一柄火铳,冷汗直流,渾身都有些顫抖。
不僅僅是他,密林之中的不少巡檢兵丁,亦是這副模樣。
平日裏率領着手下在城裏耀武揚威一下尚且還好,這突然被拉過來做出這副大陣仗,對他們而言,簡直如同做夢一般。
不,做夢都沒想過會出現這種場景之中……
“修哥,你看他們這個模樣,會不會出事啊?”
在這靜谧之間,吳鐵湊到了李修身旁,小心翼翼的附耳說了一句。
聞此言,李修環視了一眼密林之中隐隐約約的面孔,心頭也不禁有些無奈。
百密必有一梳,他雖然考慮到了地方巡檢兵丁的素質問題,而且爲了防止意外,他還特意将自掏腰包,将從白蓮教徒身上搜到的金銀拿出來賞賜不少,但也沒想到還是如此之不堪。
這還未開打,尿褲子的都有幾個了!
那趙境,身爲一方巡檢,竟也如此之不堪!
李修甚至覺得,若非自己之前灑了一波銀子,在這些兵丁心中立下了一點信譽,又許諾戰後另有厚賞的話,估計現在這些巡檢兵丁早就跑得七七八八了。
莫名的,李修不禁想到自己看了不久的那本紀效新書,書中描述的戚家軍,這些兵丁和兵書中描述的戚家軍,又何止差了一個層次,這簡直是天與地的區别!
“若是我統領他們,該如何操練……”
胡思亂想好一會,李修眼神才歸于清明,瞥了一眼身後這些毫無士氣的兵丁,雖說無奈,但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箭已上弦,到了現在,也沒有什麽反悔的餘地。
隻希望,借人多勢衆,攜火铳之力,能夠在第一時間便将其碾壓吧!
念頭流轉,李修也不禁緊了緊手中魯密铳,官與賊鬥,敵明我暗,且占據埋伏之機,縱使有些許不利因素,但應該也不會出太大問題。
“你讓弟兄們看着點,若有逃跑者,當場格殺!”
朝吳鐵吩咐一句,李修便再次看向密林之外的城隍廟,默默的等待着。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這一次,沒讓李修等太久,不過片刻,透過密林的縫隙,李修便清楚看到城隍廟外圍隐隐約約顯現的身影。
一個,兩個,三個……
如幽靈一般,極爲有序的潛伏在城隍廟四周,甚至還有數人已經潛伏到了城隍廟的屋頂之上,明顯是在觀察着廟内情況。
這一幕幕場景入眼,李修輕撫了一下手中的信号筒,渾身細胞都有些顫栗起來。
他一點都不厭倦殺戮,甚至,他還有些渴望。
“動手!”
輕飄飄的一句話,在夜空之中飄蕩,那些潛伏在城隍廟外的白蓮教徒,頓時随之一動。
與此同時,在密林之中,一道刺耳的呼嘯聲驟然扶搖直上,最終在夜空之中綻放出一朵璀璨的煙花。
“殺!”
同樣是一聲令下,城隍廟三面山林之中,靜谧驟破,震蕩夜空的喊殺聲驟然響起。
黑暗之中,似千軍萬馬埋伏一般,不知道多少身影喊殺着沖出密林。
“撤!快撤!”
這一幕落入眼中,侯明賢頭皮都在發麻,沒有絲毫猶豫,也沒去想爲何會有官軍埋伏,他高呼一聲,甚至都沒待手下反應過來,他便猛的一步踏出,從城隍廟屋脊跳下,便欲率先逃竄。
暗中觀察這麽久,李修又豈會放過這條大魚!
誰叫他這麽與衆不同,其他人都一身黑衣,唯有他一身白衣飄飄!
“放!”
一聲令下,不僅僅是他,其他緊随他的幾名錦衣衛少年,幾乎是同時,便都将魯密铳瞄準了那夜空中的白衣飄飄。
“砰砰砰!”
一連串沉悶的槍聲響起,縷縷硝煙缭繞,那縱身躍起的白衣,便沾染上了朵朵血花。
這個時代的火铳,射擊視界很不穩定,但彈丸發射出去的擴散卻也很好的彌補了這一點。
數柄火铳同時瞄準一人開火,擴散的彈丸幾乎徹底覆蓋那一片區域,人在空中,毫無借力之處,再加之又沒有甲胄防身,他又哪裏躲得過!
“殺!”
棄槍拔刀,李修一馬當先,縱身一躍,刀鋒便朝那踉跄落地的侯明賢辟了過去。
剛穩住身形的侯明賢,還未來得及感受身軀的傷勢,看着那飛速襲來的刀鋒,也不禁臉色大變,連忙舉起長刀格擋而去。
砰!
刀鋒相撞,清脆的撞擊響徹夜空,這一刀的力道算不上太強,若在平日,侯明賢定是随手一提便可将其解決。
但現如今,與王好賢一戰,本就身受重創,如今又身中數槍,虛弱加之受創的身軀,根本不允許他有太多反擊之力,在這不起眼的一刀之下,他竟被擊退數步!
而此時的李修,在感受到這一刀的戰果後,也不禁眼前一亮,他本還有些擔心此人武藝高超,現如今,感受這般結果,那還有什麽好說的!
當痛打落水狗!
他沒有絲毫停滞,順手擡刀,一步踏出,蠻牛勁直接爆發,又是一刀再次辟下。
整個過程,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隻有洶湧至極的力道轟然降臨!
又是乒乒乓乓的數次撞擊,在李修淩厲至極的攻勢下,身受重創的侯明賢已然手忙腳亂,雖說憤怒至極的不斷咆哮,但也隻能疲于應付,沒有絲毫反擊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