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陛下!邊關急報!”
伴随着急促的呼喝聲,數名将領飛奔而入。
“陛下,邊關急報!”
有将領高舉奏報,半跪于地出聲。
天子快步上前,一把接過奏報,映入眼簾的第一行字,便讓天子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帳中的氣氛,也在這一瞬間凝固,諸皇子皆是緊緊盯着天子,大氣亦是不敢喘。
帳外,聞聲而來的随駕諸文武,俨然已經于天子大帳之外等候。
天子緊握着這一封邊關軍情急報,神色變幻,亦是久久未曾言語。
就在上一秒,才如夢初醒之事,在這一刻,俨然就成了真。
林丹汗狗急跳牆,借議和召集蒙古諸部首領,上演了一場鴻門宴,屠戮諸異己,強行吞并了多部兵馬。
當下,蒙古與準葛爾罷戰議和,俨然已成事實。
林丹汗之屠戮,俨然也已成定局。
潑天之壓力,俨然随着兩部停戰,随着林丹汗這一場鴻門宴,到了大恒這一邊。
天子依舊未曾言語,軍情奏報緩緩放下,在帳中慢慢邁開着步子,亦是思慮着這其中的得與失。
毫無疑問,且很是明顯的一點,那就是這一場鴻門宴,讓大恒對草原與西北藏地的布局,已然近乎失控。
在以往,和碩特,準葛爾,蒙古三部大戰不休,大恒置身事外,俨然立于天然的不敗之地。
僅僅看着經濟政治的手段,就足以把控着西北與草原的局勢,從中大肆謀利,且可以說極大的減輕了大恒在西北與北疆的邊防壓力。
其中益處,已然不言而喻。
而當下如此大變………
天子眉頭俨然皺起,局勢失控以及邊防壓力,已是必然。
但這其中,顯然也有利可圖。
當年他屠戮士紳地主,其後患,延續至今,都未曾消散。
甚至,哪怕在當下,冒死謀劃造反,聯絡外敵,勾結白蓮,前明餘孽的,依舊不在少數。
這,還是大恒國運已固,放眼四方,已然唯吾獨尊的時代。
士的存在,是中原王朝的統治根基。
但對當下大恒而言,這個統治根基,還沒有占據最主要的位置。
但對蒙古而言,一個本就是由大大小小部落組成的部落聯盟體。
大大小小的部落,就是蒙古存在的命根子。
當下,林丹汗這一場鴻門宴,雖是讓蒙古從戰争泥潭中抽身而出,也雖是讓林丹汗暫時的把控住了話語權。
但當蒙古大汗,與蒙古各部首領離心離德的情況下,草原,必然是要邁入一個前所未有的亂局之中。
思緒至此,天子卻是蓦然反應了過來。
天傾之局……如何挽天傾?
他林丹汗,不就在綻放當年大恒初立之自己嗎?
林丹汗也有根基所在,其本部精銳,放眼蒙古草原,亦是首屈一指,多年經營之下,規模更是不可小觑。
接下來,必然是行強權鎮壓之路。
一如他當年篡明自立之後,以軍威鎮壓天下。
當年的大恒,外有強敵後金,遼鎮,蒙古,當下之蒙古,有強敵大恒……
顯然,在大恒的壓力下,不出意外,準葛爾三大部與蒙古,不僅僅隻會是當下的議和,哪怕是聯盟,也不是不可能。
聯盟抱團,抵抗大恒,同時鎮壓内亂,強權統一……
毫無疑問,林丹汗這是在賭命!
是在拿整個蒙古的命運爲賭注!
思及于此,天子心中那一抹壓抑,亦是驟然濃郁了不少。
如此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狗急跳牆,對大恒而言,弊處大,利處,自然也不小。
甚至,對大恒而言,林丹汗是在賭命,他可以賭赢無數次,但隻要輸一次,蒙古就完了。
盡全功于一役,此等戰略之機,俨然被林丹汗送上了門。
天子本應該欣喜,但眼下,他卻着實欣喜不過來。
自當年一統天下後,蒙古,西北藏地,這些外敵,在天子心目中,早已不是首要位置。
以當前大恒之國力,這世間,還真沒有能讓大恒有太大威脅的外敵。
蒙古這個一次又一次的手下敗将,那更是毋庸置疑。
西北藏地,大恒都未曾有過真正意義上的大規模征伐,當下便已經直插中樞,和碩特部俨然盡在囊中。
大恒的首要之敵,是在于内!
外敵的存在,對當前大恒而言,其重要位置,遠遠在于内之下。
當下的西南土司之亂,餘孽未除的白蓮,以及這一切内患其根源……前明!
外敵再強,也隻是邊患,當年天傾之局,那般足以讓江山傾覆的外敵,最終都兵敗垂成。
更何況當今之大恒,外敵,再強,天子亦是自信足以禦敵于國門之外。
但内患,那才是真正能危及到大恒國本的禍患。
一場白蓮之亂,席卷數省,統一天下這麽多年的發展建設成果,幾乎盡喪大半。
如此之患,是外敵能夠做到的嗎?
外敵能侵入大恒疆域之内,動辄席卷數省?
外敵能潛藏于大恒朝堂中樞,潛藏于大恒統治體系,爲根基蛀蟲?
攘外必先安内,安内才是天子心中的首位。
在内患未除之際,将重心移至外,無疑就是給内患坐大之機。
江山變色,内患猶重!
可當前如此之局,若不挪轉重心至外,讓外患坐大……
涉及浩瀚的蒙古草原,涉及西北藏地,綿延數千裏,幾乎将大恒北疆徹底環繞的外患,一旦坐大……可絕不是什麽小疾小患!
北強必南侵!
已然是數千年青史,證明得一清二楚的事情。
天子眉頭愈皺愈深,如此之局,俨然有種讓天子有力無處使的感覺。
當年内憂外患之局,亦是無所顧忌,破罐子破摔之勇氣之下一切皆還簡單。
可當下,空有強橫國力,但這力,往哪打?如何打?
被動!
俨然是前所未有之被動!
束縛太多,俨然已經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又顧忌太多太多。
如何?
天子踱着步子,一步一步的走着。
許久,天子步子,亦是驟然停下。
“傳朕旨意,命諸文武速速前來議事!”
“末将遵旨!”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