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記得沒錯的話,現如今的倭國,閉關鎖國的自我封閉之下,是德川于豐臣的争霸之勢。
如此情況之下,倭國内部,自然算不上安穩。
這種情況,就如草原與西北的亂局一般,顯然非是一時半會能夠停止。
在曆史上,縱使倭國亂局平定,閉關鎖國的狀态,也一直持續到西夷用大炮破開倭國國門,才算是結束。
當然,也可以看做開始,正是被大炮敲開了國門,也就才有了倭國的維新崛起,也就才有了後世漢文明那段悲慘的歲月。
對倭國,天子顯然很是謹慎。
一個在弱小時,能夠毫不猶豫跪倒匍匐,極盡跪舔,稍稍回複元氣,便心思詭異,稍有機會,便毫不猶豫反咬一口的國家民族。
要圖謀他,就得以雷霆之勢,一棍子打死。
然後不給其任何機會,該打壓打壓,永遠讓其匍匐跪倒。
這一點,對當今大恒而言,顯然很難做到。
大恒的戰略規劃,已然很是清晰。
平西北,草原,必然要将西北藏地納入統治,争取将草原一勞永逸解決。
同時鎮壓土司,改土歸流,徹底解決西南雲貴之禍患。
這幾點内憂外患解決之後,下一步的目标,就是如當今圖謀西北藏地一般,向西南諸藩國滲透經營,同時成建制的幾大主力水師,亦是可以正式邁開步子,向海外開拓。
倭國,其當年閉關鎖國的特性存在,對大恒,短時間内,不存在任何威脅,其重要性,亦是排在了最低。
如此,天子也不可能爲了區區倭國,打亂大恒的戰略節奏。
國雖大,好戰必亡,大恒當今雖說戰争不斷,但除了開國那些年,這些年陸續步入正軌,天子也一直在極力控制節奏,讓财政與内政再與戰争,盡可能形成一個良性循環與平衡,避免前些年财政失控的崩局出現。
如今已見良效,對倭國,也隻能是忙裏偷閑之舉,這其中,如何把握其平衡,顯然也非是一件容易之事。
天子會在意這些事情,那些武勳将帥,可不會在意。
就如這鄭家,一旦放開口子,那就必然會想盡辦法讓這個口子擴大,而其他武勳,見到倭國之利益,也必然會争先湧後而來。
幾番下來,倭國,說不得就會演變成大恒全力開拓之地。
思緒流轉,隻是片刻,天子便有了決斷,擡筆在鄭成功請求補滿朝鮮水師戰船兵力的奏本上做出批示。
至此,天子停筆,沉吟一會,又朝鮮布政使上奏上落筆,蓋上了天子大印,随後,天子也沒再多批示絲毫。
天子在定下朝鮮水師巡防營建制之初,就有防範倭國,乃至爲開拓倭國先驅的準備。
補齊戰船軍力,就足以保證朝鮮水師巡防營,有足夠之戰力。
剩下的,就不需要天子做太多事情了。
倭國雖閉關鎖國,但也非全面禁止對外貿易。
某種意義上而言,倭國的閉關鎖國,就如前明時期立下的海禁一樣。
都是出于某種戰略意義上的全面禁止,随着時間演變,慢慢變成了某一部分權貴撈取财富利益的壟斷助力。
這些既得利益者愈龐大,禁止政策,顯然就會越牢固。
沒有外力的介入,幾乎難以打破。
在倭國,亦是如此。
閉關鎖國,鎖的,是民間無權無勢之人。
有權有勢者,借着閉關鎖國之策,賺得是盆滿缽滿。
就如當前的倭國長崎,幾乎就是一個光明正大存在的倭國對外貿易中轉站。
大恒商人,西夷商人,都多有在長崎與倭國交易。
而大恒,在倭國對外貿易之中,無疑是占據了絕對的大頭。
西夷商人,數萬裏跋涉,而大恒,無論是從朝鮮,還是從山東,哪怕是從江南,至倭國的距離,都算不上太過遙遠。
再開朝鮮市舶司的話,對倭貿易,必然會愈發興隆。
朝鮮水師巡防營,本就是戍守商道海疆之責,随着對倭貿易昌盛,朝鮮水師的作用,必然凸顯。
到了那一步,該如何做,也用不着天子去囑咐,時勢會自然演變,目的,也會自然達到。
唯一需要顧慮的,那就是如此,顯然完全與本來的曆史背道而馳,這些數不盡的意外因素,也必然會影響到倭國。
縱觀青史,倭國都是效仿強者。
而漢文明,則一直是倭國效仿,且幻想着超越的對象。
當下,倭國閉關鎖國,但交流越多,外力越大,閉關鎖國的自我封閉,還會不會持續,顯然就是不确定的事了。
誕生一場效仿大恒的維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天子慢慢琢磨着當前大恒的戰略部署,若說,要将大恒戰略精力,真正挪至倭國。
隻要倭國沒有對大恒造成如前明入侵朝鮮的這般威脅,打亂大恒的戰略部署,那必然就是十數年之後的事情。
十數年時間……
應該夠了。
……
天子至朝鮮的一個念頭,帶來的,便是又一處市舶司的設立,帶來的,便是朝鮮水師巡防營的滿建制。
而其背後,卻似乎清晰表露了天子對于倭國,也有一定的想法。
朝鮮這一處蠻夷之地,也随着天子的這兩道旨意,再一次的走入文武眼中。
隻不過,入眼也隻是一瞬,朝鮮什麽情況,對大恒文武而言,顯然不是什麽隐秘之事。
算不上貧瘠,也算不上富裕,周邊無外敵,無隐患,雖有倭國比鄰,但倭國之貧瘠,在大恒當今昌盛的貿易商業環境下,也并不是什麽難知之事。
當然,最重要的便是,當前之大恒,值得人關注的地方,太多,能輕松獲得潑天利益的地方,也很多,朝鮮倭國,相比之下,太過微不足道。
但不管如何,大恒,可不僅隻有高高在上的勇衛武勳世家,還有一大票徘徊在邊緣的将領勳貴,更有數不盡的被排除在當今主流利益體系之外的士紳地主。
再頑固的人,也會随着時間的演變,環境的變化,而有所改變。
而大恒天下,立國十年時間,這天下,變化之大,足以讓任何人瞠目結舌。
改變,似乎……也是必然。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