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深夜,這場演練,才堪堪結束。
天子立于戰船之上,漆黑一片的海面上,映入天子眼簾的,是如漫天繁星一般的火光閃爍。
一艘艘戰船燈火通明,依次有序的回歸水寨之中,相隔甚遠,天子都能聞到那一股火藥燃燒的濃濃硝煙味道。
對這股味道,天子顯然有種莫名的癡迷。
硝煙與火光的戰争,才是未來戰争之景,也是大恒未來所在。
天子眸光閃爍,隐隐可見思慮之意,随行衆皇子,在戰船上好奇的四處張望之間,神色大都難掩憧憬。
少年人,對戰争,對這硝煙滾滾,鐵與火,總有一種莫名的憧憬與向往。
但很顯然,在群臣随行的情況下,皇子們有再多想法,也得規規矩矩。
而天子,顯然是不在乎規矩的人。
至檢閱結束,尚且深夜,天子便直至天津市舶司府衙,堂堂天子,竟覽起天津市舶司的日常事務起來。
若說檢閱水師,渤海水師尚有預案準備,天子這一個突然襲擊,那可就讓天津市舶司上上下下可謂是措手不及,
賬冊事務就擺在那桌案之上,誰能想到堂堂天子,會去親自審閱這區區市舶司之事務。
對天津市舶司上上下下的官員而言,這無疑是一個不眠之夜。
盡管,天子讓他們回去歇息,無需伴駕左右。
深夜的市舶司府衙,依舊燈火通明,府衙之中同樣也是戒備森嚴,随處可見巡守警戒的兵将。
府衙大堂,天子端坐桌案之後,翻閱着天津市舶司之事務卷宗。
天津市舶司無疑是一個極其特殊的存在。
就跟渤海水師的作用一般,天津市舶司,俨然也是涉及了中樞集權的這一點。
天子之政,在于讓南北,盡可能的平衡,其根本之策,就是想讓南北的貧富差距,盡可能的平衡。
南方之富庶,是必然,哪怕不放開海禁,南方也必然比北方富,如今放開了海禁,政策扶持了商業,哪怕朝廷重心在于北方,沒有太多精力關注江南。
隻是讓江南數省自然發展,但哪怕隻是這樣,江南之富,亦是無疑飛速增長。
但北方顯然不同。
天下财富的重心,早已南移。
北疆邊患,亦是自古綿延。
如京城,在數百年前,尚且還是荒涼之地。
更别說,這些年,依舊綿延的天災。
天津市舶司的存在,就跟遼省,以及西北絲綢之路一般,亦是一個帶動北方富庶的引擎所在。
以京城爲中心,天津,遼省,西北絲綢之路自己南北商業的交流,帶動北方之發展。
在貧富這一項,哪怕不能弱枝,但也必須要強幹。
這一點,是天子的意志,亦是整個朝廷文武的意志。
這也是天子爲何一直壓制着心中那個想要遷都想法的最根本原因。
朝廷中樞在于北方,朝廷文武重臣,哪怕是江南之人,也必然會将精力多關注一下北方。
而一旦朝廷遷至江南,那毋庸置疑,朝廷必然不可能對北方太過關注。
漫漫青史,定都南方之王朝,爲何難有開拓之舉,其根本原因,也是在于此。
守着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過日子,這是人之本性!
定都北方,那朝廷面對北疆威脅,自然是全心全意投入北方,南方,反而因其富,因其安甯,反倒是自家的後花園,也不會有太多放松。
天子也不知道未來會如何,但天子很清楚,他打下的基業再多,也經不起崽賣爺田不心疼。
唯有讓每一處基業,都是價值大于付出,哪怕君昏庸,臣,也不會讓這些基業被放棄,荒廢。
哪怕一時荒廢,放棄,也總有回歸之時。
天子現在做的,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拉動内需,開拓外貿。
隻不過,這個時代,可沒有後世那個時代的框框架架,拳頭,才是硬道理。
很慶幸的是,這個時代的大恒,拳頭很硬!
約莫近一個時辰,天子才緩緩放下了手中最後的一封卷宗。
所謂水至清則無魚,這個道理,天子自然清楚。
問題不少,但這些問題,相比天津市舶司這些年發展對大恒的益處,不值一提。
哪怕這份功勞,市舶司本身,隻能占很小的一部分,但也絕不可忽視。
天子長吐一口氣,身子後躺,癱靠椅背,似是想到了什麽一般,目光俨然有些恍惚。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是突然響起。
随即隻見一道人影快步出現堂中,朝天子一拜:“陛下。”
“事情處理完了?”
天子幽幽出聲。
“禀陛下,白蓮教主,白蓮泉州分舵舵主,白蓮聖女……一律伏法!”
李若鏈難得有幾分底氣,铿锵有力的出聲。
天子皺眉,随即起身:“殺了一批,還有下一批,要持之以恒的絞殺!”
“大恒,不允許有白蓮這種邪教存在!”
“臣明白。”
李若鏈連忙回應,随即,猶豫一會後,李若鏈才壯着膽子彙報道:“陛下,臣還有一事禀報。”
“說。”
天子皺眉。
李若鏈又猶豫一會,最終,還是在天子愈發不善的目光之下,艱難出聲:
“臣得到情報,白蓮餘孽估計是得到陛下您巡視天下的消息了,正準備在陛下您巡視過程中行刺!”
“刺殺朕?”
天子就好似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忍不住笑出了聲。
勇衛營數萬鐵騎,足以橫行天下。
這天下,哪怕是十數萬蒙古大軍來襲,勇衛營數萬鐵騎也足以抗衡。
哪怕刺殺不可能正面,那暗地裏,下毒?行刺?
天子突然覺得,以及也是有很長時間,沒有松動松動筋骨了。
他那把跟随他南征北戰,屠戮無數的刀,也是有好久沒有見血了。
許久,天子才收斂笑容:
“你去安排,朕等着他們來刺殺!”
“朕到要看看,陰溝裏的老鼠,是怎樣上台面來的!”
“臣明白。”
李若鏈大汗淋漓,這可真不是一個好差事,但不管如何,又必然是他的事。
此刻,李若鏈也忍不住的在心中暗罵着,這群老鼠,還真是殺不絕。
在江南,他可是提着腦袋一通亂殺,怎麽想,這一通亂殺,也得讓這群老鼠平靜一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