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山看着穆太皇太後眼中流下的淚,整個身子震動了下,眼神也漸漸有些恍惚起來。
二十年前,黃家還是普通的藥材行商,當時景昌國是西南七國中規模最大,實力最強的國家,現在的成都府,德安與簡陽都是屬于景昌國的城池。
成都府是景昌最大的城池,也是國都,他想在成都府開第一家和順堂,所以那段日子經常跑成都府。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救了出外上香的太子妃穆青衣,也同樣對她的容貌驚爲天人,幾乎是第一眼就無可救藥的喜歡上了她。
可得知她嫁人了,嫁的還是當時得景昌太子,黃山十分失落。
因爲他對太子妃的救命之恩,太子對他十分感激,兩人有了深切的交談,詳談之後,太子将他引爲知己,與他做了結義兄弟。
可黃山心裏卻十分清楚,他其實對太子過于激進的性格并不太喜歡,他隻是爲了能多接近穆青衣一些,能多看她兩眼也好。
成了太子的結義兄弟,進出太子府的機會就多了起來,越來越熟之後,他偶爾也能和穆青衣單獨說幾句話。
可人的欲望就是這樣,永遠都沒有滿足的時候。
漸漸的他便不再滿足隻是和她說幾句話,他想抱抱她,親近她。
所以他一邊努力隐藏壓抑着自己的心思,一邊賣力的在太子面前表現。
太子登基後,十分照顧黃家的生意,不到兩年的時間,黃家的生意遍布西南七國,成了西南最大的藥材商。
地位越來越高的黃山,生活越優渥,心裏對穆青衣的渴望就越深。
登基後的皇帝對他十分信任倚重,皇帝是個十分有雄心壯志的人,西南七國并立,各國之間摩擦不斷,所以景昌皇帝一直想統一西南各國。
黃山也十分贊成這個想法,黃家的生意遍布七國,他以雄厚的生意網絡支持開路,跟着景昌皇帝開始攻打其餘六國。
景昌皇帝是個十分勇猛的人,加上黃山的智謀,戰火很快便燃燒起來,而且他們很快便打的幾個小國沒有還手之力。
事情若是一直這樣下去,可能也不會發生什麽。
偏偏一次戰役中,景昌皇帝身先士卒,結果受了重傷,黃山返回成都府押運糧草,向穆青衣報告皇帝的傷勢時,穆青衣沒經受住打擊,昏倒了。
抱着昏倒的穆青衣,黃山再也抑制不住心裏的那點心思,一把将穆青衣壓在了身下。
偏偏因爲他極得皇帝的信任,進出宮廷自由,穆青衣見他時,因爲牽扯到軍事機密,遣退了身邊伺候的人,正好給了黃山得逞的機會。
醒來後的穆青衣傷心欲絕,恨不得殺了黃山。
黃山一把跪在地上,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心思,将心裏對穆青衣的愛慕之情全都傾訴出來。
穆青衣又恨又驚,刺了黃山一劍,見他不躲不避,手一抖,再也沒法刺第二劍,連聲喊着讓他滾出去,再也不要見到他。
黃山走的匆忙,撞到了景昌皇帝的心腹内侍。
因爲擔心事情敗露,他沒有直接回到前方的戰場,而是先找了一個地方躲了起來。
因爲已經過了最難堪的那一段,穆太皇太後的神情本來已經變的有些麻木,但說到此處後,她的神情又陡然變得憤恨起來,“後來他若無其事的回了戰場,卻一邊跟着皇帝打仗,看着他沖鋒陷陣,暗中害他受傷,使得皇帝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另一邊又暗地裏投靠了大周的皇帝,協助大周統一西南。”
穆太皇太後身子晃了下,臉色悲傷,“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我的夫君,我們的皇帝攻陷最後一個城池時,他将我們之間曾經的事有意洩露出去,害的夫君憤怒吐血,又因爲長期征戰,身子耗損太過而駕崩。”
“而這個無恥之人!”穆太皇太後疾言厲色的指着黃山,“他卻搖身一變,變成了幫助大周統一西南的有功之臣!帶着大周的士兵反過來攻打成都府。”
穆太皇太後雙手緊緊的攥在一起,已經壓抑的二十年的恨意再次翻騰而起。
那時候的景昌國一片混亂,皇室血脈又薄弱,戰亂之時,竟然連個主事的宗室都沒有。
穆青衣挺着肚子倉促應戰,于戰場之上生下了穆若。
爲了穩定軍心和民心,她不得不在固昌候的建議下,宣布自己誕下了小皇子,然後将穆若暗中送給自己的母親撫養,而自己從戰場上抱了個孤兒來充作自己的兒子。
她帶着孩子,與景昌的子民一邊戰,一邊退,最後退到了嶺南的滄源城。
滄源城外與黃山在戰場對峙時,黃山以爲她生的是他的孩子,所以選擇了放她一馬。
其實在黃山占有她時,她就已經懷有了一個月的身孕,所以才因爲承受不住夫君受傷的消息而昏倒。
穆青衣雖然恨黃山,卻沒辦法置景昌百姓于不顧。
所以她故意誤導黃山,讓他真的以爲自己生的是他的孩子,借機與黃山談條件,她帶領景昌子民退到滄源以南,以後絕對不踏足滄源以北的地方。
黃山最終答應了她,所以才爲景昌百姓赢得了二十年的安定生活。
穆太皇太後将事情的來龍去脈大緻說完,整個樹林中陷入死一般的安靜。
誰也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個讓人震驚的事實。
誰也沒有想到二十年前竟然還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
穆太皇太後輕輕擦了下腮邊的淚,聲音傲然中帶着一抹憂傷,“今日我穆青衣撕去所有的外衣,将我隐瞞二十年的秘密坦誠給大家,除了這件事外,我穆青衣自認爲對得起景昌的所有子民!”
“這些年來,親眼看着自己的女兒在身邊,卻不能相認,看着她因爲生在戰場上,身體極度虛弱,每日以藥爲餐,作爲一個母親,我卻不能時刻陪伴,我心如刀割!”
“是,我是有私心,所以才讓她做了皇後,不想讓皇室的血脈外流,”穆太皇太後昂了昂頭,聲音變得有些高亢,“但我也是爲了景昌,大家認真的想一想,這些年來,我可有一件事是對不起百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