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瑾淡淡的撇了他一眼,“是已經在好轉了,但你們不愛惜她,越是這種好轉的時候,越不能讓她亂來。”
“這就比一個受了嚴寒的人,正在努力喝姜湯将體内的寒氣逼出來,本來寒氣已經逼到了體表,很快就要出來了,這個時候再給他澆一盆冰水,你說她會怎麽樣?”
固昌侯臉色變了變,沒有說話,但嘴唇卻是有些發白了。
“母親到底怎麽樣了?不是已經好轉了嗎?……”門口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穆太皇太後面色焦急的走了進來。
看到穆瑾現在哪裏,她不由蹙了下眉頭,臉色沉了下來。
“你不是說一個月内就能治好老夫人嗎?怎麽現在反而越治越嚴重了呢?”
穆瑾抿了抿嘴角,雙眸冷靜的看向穆太皇太後,“我治好老夫人的前提是你們得配合我,現在我倒想問一句,昨日老夫人出府去做什麽了?爲何原本我治的好好的病人轉眼就嚴重到性命垂危了呢?”
屋子裏陡然一靜,安靜中透着一股說不出來的壓抑。
固昌侯夫人眼神閃爍的轉過頭去。
她昨天晚上碰到穆瑾,穆瑾問起老夫人的身體狀況,她還說老夫人好着呢。
可現在的情況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
現在看來穆瑾可能當時就知道了老夫人不在府裏,不過是沒拆穿
她罷了。
固昌侯夫人的神色有些複雜起來。
“老夫人昨日哪裏出府了?分明是你治愈不力,現在想借口推脫責任了?”穆太皇太後臉色冷然的斥責。
旁邊的固昌侯嘴唇動了動,看了一眼穆太皇太後的臉色,最終歎了口氣,什麽也沒說。
穆瑾冷笑一聲,“太皇太後,我是個醫者,不是傻子,老夫人的脈象一看便知她受了很大的寒氣,劇烈寒氣入體,才使得她的身體狀況急劇惡化。”
穆太皇太後臉色微微一變,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她微眯着雙眼,審視着穆瑾。
一股無形的壓力壓力向穆瑾撲面而來。
穆太皇太後畢竟久居上位,她一眯着眼,上位者的威嚴自然而然的散發出來。
穆瑾蹙了下眉頭,看着穆太皇太後的眼神卻不躲不避,不卑不亢。
屋子裏安靜的有些吓人。
固昌候夫人看看穆太皇太後,又看看穆瑾,神色有些爲難,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許久,穆太皇太後垂下了眼眸,面無表情,“哀家會詳細的查問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今日救老夫人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穆瑾心底略松了一口氣,在穆太皇太後威嚴的目光下,她還是有鋒芒在背的感覺的。
“該說的我都說過了,還請穆老夫人愛惜自己的身體,再有下一次,就不會有今日的幸運了。”
說罷,她微微屈膝,轉身離開了。
固昌候看着遠去的少女挺直的背影,良久,歎了口氣,“阿姐,你這是何必......”
穆太皇太後神色不悅,眼神卻多了一絲惶然,“阿弟,若兒是我唯一的軟肋,我不能冒着她被任何人發現的危險,那樣的後果我們承擔不起.....”
想起眼下景昌國内的情形,固昌候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誠然,再被更多的人發現秘密,那樣的後果他們确實也無法承受。
“可....穆娘子再爲母親治病這件事上,一直盡心盡力,阿姐何必爲難她。”雖然臉色緩和了幾分,可固昌候還是沒忍住,勸了穆太皇太後一句。
“她知道了母親昨日出府的事情了。”穆太皇太後神色又變得淩厲起來。
固昌候猶豫了下,“她也隻是猜測到的,并不是有心的查探,阿姐,你不要太風聲鶴唳了。”
穆太皇太後并不覺得她剛才做的不妥,“已經吃過一次虧了,難道我們還不學乖嗎?”
固昌候張了張嘴,還想再勸說兩句,卻被固昌候夫人扯住了袖子。
他轉過頭去,看到固昌候夫人朝他微微搖頭,示意他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和穆太皇太後争吵。
固昌候閉了閉眼,長歎了口氣。
阿姐的脾氣自幼剛強,又做了這麽多年臨朝聽政的太後,早已經不習慣了别人忤逆她的意思。
固昌候夫人見夫君閉嘴不言了,她才上前扶着穆太皇太後坐下,斟了杯茶水給她。
他們在屋子裏說話的時候,伺候的丫頭們早已經被打發了出去,是以隻能固昌候夫人親自倒茶了。
穆太皇太後接過茶水,輕輕抿了一口,溫度适宜的茶水沿着喉嚨一路而下,濃郁的茶香讓她整個人的情緒舒緩了不少。
固昌候夫人觑着她的神色,想了想,才小心翼翼的開口道:“阿姐,你别急,聽我慢慢和您說。”
穆太皇太後擡眸看了過來,她這個弟妹說話行事一向周到,也會顧忌别人的心思,所以對固昌候夫人,她的神色很是緩和。
“說吧。”
固昌候夫人斟酌了下,“母親的身子這次發病确實厲害,穆娘子也說她确實支撐不住了,那若兒那邊,您打算怎麽辦?”
提起這件事,穆太皇太後頓時覺得剛才入口的茶香變的苦澀無比。
她的一顆心如冰涼的石頭般,卻偏偏又不像石頭般沒有知覺,相反,她如整個人浸在了冰水裏一般,一顆心冷的直打哆嗦。
“母親......”她的神色有些悲哀,臉上的血色都去了兩分,變色有些發白,“母親不去,若兒的生命便維持不住,可母親确實不能再上去了,她也支持不住了,這些年,哀家一直在讓人暗中尋找能夠代替母親的人,除了那個人,可惜再沒有别人......”
“阿姐有沒有想過讓穆瑾試試?”固昌侯夫人低聲問道。
雖然她的聲音壓的很低,但卻如響雷一般在固昌候和穆太皇太後耳邊炸響。
穆太皇太後猛然擡起頭看向固昌候夫人,“她?她怎麽可能會......”
“這幾日,我冷眼看了幾日,發覺這位穆娘子除了醫術過人外,對于人體的脈絡更是比許多大夫要熟悉和拿手的多,”固昌候夫人想起她在旁邊觀察穆瑾施針的情形,心裏越發的笃定,“這一點,隻怕太醫院的太醫都比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