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韓雲韬似乎沒有看到這一幕,他整個人茫然的站在哪裏,雙眼無神的環顧着山谷裏的錦繡世界,整個人似乎都籠罩在一股強烈的悲傷裏。
許久,他才揮了揮手,輕輕的道:“你們都先回去吧,将這裏的情況禀報王爺知道。”
已經找了三日,他沒有理由再留下這些士兵一直尋找。
士兵們面面相觑,片刻,陸陸續續退出了山谷。
冬青狠狠的抹了把臉,“都走,都走,你們不找,我來找!”
不找到娘子,她定然不會回去的。
“不對,是我們來找!”異口同聲的清脆聲音在山谷裏回響起來。
冬青回頭,看到身後整整齊齊站了一排人,她們所有人都目光堅定的看着自己。
映娘,紅芍,香橙,甘藍,綠梅,紫蘇,姜黃七個人,整整齊齊的站着,她們的眼圈都是紅的,一看就是哭過的。
冬青的眼淚簌簌落下,“對,我們來找!”
她們是娘子的七彩丫鬟,娘子走到哪裏,她們就跟到哪裏!
八個人誰也沒有說話,卻四處散開來,準備将已經找了多遍的地方再仔細搜查一遍!
衛宗歎了口氣,跟在了冬青後面。
韓雲韬眼珠動了動,也擡腳跟了上去。
士兵們回去後向福王和西南候禀報了搜救的事情,“除了一枚發簪,什麽也沒找到,韓經曆還留在哪裏繼續找人......”
“沒有找到人?”福王身子微顫了一下,神色有些黯然。
三日都沒有找到人,恐怕兇多吉少了吧?
想起那個站在自己跟前,笑眯眯的說:“你有病啊,”“記住,關鍵吃客蔥管能救你一命”的少女。
那個神情從容的面對衆臣指責她害皇長孫的少女,那個淡然自在的大鬧奉天殿的少女,那個輕輕松松就救了梁王的少女......
還有那個眉眼彎彎,說着他不舍得的少女.....
福王的心狠狠的縮了一下,深深的閉上了眼。
彥昭那小子下落不明,她也掉落懸崖,難道他們倆人.....
西南候那邊聽了西南軍士兵的禀報,眉頭則舒展開來。
沒找到好啊,簪子掉落在哪裏,說明人确實掉下去了,從那麽高的懸崖掉下去,不死也得重傷!
“侯爺,你看咱們還要不要繼續派人尋找?”
西南候略一沉吟,擺擺手,“不必了,派人留意後山的出口就行了,盯着他們有沒有找到人就行了。”
三日都已經過去了,時間越久,她生還的希望就越不大,沒必要浪費自己的人再去裝模作樣的尋人。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西南候招手叫了自己的心腹親兵過來,低聲吩咐道:“找人回成都府彭家确認一下,已經過去了三四日,怎麽還沒有宋彥昭的死訊傳來?”
宋彥昭當時被他射傷,城内隻有彭仲春是他信任的人,所以他若有事,彭仲春一定會有消息。
“另外,想辦法通知月山那邊一趟,讓他們這些日子停止行動,這些日子去後山采藥的人多,兩座山挨着,别到時候被人發現了形迹!”西南候略皺了下眉頭,吩咐道。
心腹親兵點頭,“侯爺也太仔細了些,後山就是個不知名的山,與月山雖然挨着,卻根本沒有路過去,您就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西南候捋了下自己的胡須,翹起了嘴角,“任何時候,小心無大錯,月山哪裏不能有任何被暴露的危險!”
“侯爺放心吧,也就咱們自己給那山起名叫月山,在外人眼裏,那是一座比後山還荒涼的山,誰能知道山裏......”心腹親兵低低的笑了。
西南候一個淩厲的眼神,心腹親兵忙收斂了笑意,站直了身子退了出去。
西南候緩緩坐了下來,月山的事情隻有他貼身的幾個心腹知道,就是他的長子,也隻是去過一次,至于他其他的幾個兒子,卻是絲毫不知。
可惜他的長子死了,剩下的幾個兒子裏,恐怕沒有适合繼承他家業的,西南候滿心惆怅的想。
東山寺内,宋彥昭早上的時候便已經醒來,喝了一碗稀飯,整個人精神了不少。
“娘子說你這毒也隻是解了八成,剩下的兩成隻是暫時壓制在了體内,再慢慢想辦法解吧。”顧大夫收回自己把脈的手,拿出一顆紅色的藥丸遞了過來。
宋彥昭接過來咽了,再一次問了一遍早上醒來到現在已經問了好多遍的問題,“瑾兒什麽時候過來?”
背對着宋彥昭的顧大夫身子一僵,眼圈頓時紅了。
已經過去了三日,所有參與搜救的人都回來了,卻沒有娘子的絲毫消息,隻剩下映娘,冬青他們八個人不死心,還在山谷裏拼命的尋找。
哦,還有那位韓家的郎君。
娘子才剛及笄,人生大好的年華,難道就要......想起那個總是淺笑盈盈,或者淡然自在的少女,顧大夫緊緊的閉了閉眼,壓下即将奪眶而出的淚意。
宋彥昭眯了眯眼,狐疑的看向背對着他的顧大夫。
他一上午問了穆瑾很多次,每次提到穆瑾,顧大夫好像都沒有面對過他,不是顧左右而言他,就是背對着他,很忙碌,好似沒聽到一般,半天才給他回複。
“不是告訴你了,娘子目前在簡陽走不開,忙完簡陽的事情就過來了。”顧大夫緩和了下情緒,淡淡的道,卻并沒有轉過身來。
宋彥昭皺眉,他當時中了蛇毒,情況定然十分緊急,如果穆瑾在簡陽走不開,爲何還會特地讓趙成和胡東送他來德安?
留在簡陽,不是更方便瑾兒醫治他嗎?
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宋彥昭眯了眯眼,“那爲什麽将我送到德安來?”
顧大夫張了張嘴,“因爲德安這邊的山上有解蛇毒的藥。”
“你上山采的藥?”
“不是!是......”顧大夫脫口而出之後,才發現不對,頓時住了口。
宋彥昭直直的看着他,聲音低沉,“是瑾兒?那她人呢?”
顧大夫緊緊抿起了嘴唇。
明惠公主推門而入,“行了,就知道瞞不過這個小子,顧大夫先去忙吧。”
顧大夫收拾東西,轉身往外走了,腳步有些倉惶,轉身的瞬間,宋彥昭清晰的看到他眼角的淚痕!
他倏然坐直了身子,心裏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和恐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