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裏到處都挂着白色的燈籠,與白幡,讓人從心裏生出一絲悲哀的感覺。
西南侯一路穿行而過,面無表情,一直走到了大門口。
“父親,你這是要去哪裏?”黃四郎與黃七郎從後面一路追過來。
西南侯轉身,眼神深沉在兩個兒子身上打量了許久。
長子的死,這兩個兒子到底有沒有參與?
他們在其中到底發揮了什麽角色?
黃四郎與黃七郎心裏一顫,下意識的低下了頭。
“七郎,你先回施南吧,現在府裏也沒什麽事!”西南侯緩緩收回自己目光,神情淡淡,現在不是處理家事的時機,過後再說吧。
黃七郎臉色一白,“父親,大哥的喪事尚未辦,兒子怎麽能在這個時候回施南?”
西南侯眉眼低垂,看不出情緒,“你大哥遺體還未運回家,暫且辦不了喪事,你先回施南吧。”
黃七郎嘴唇顫抖了下,到底還是沒有勇氣将拒絕的話說出口。
父親這是懷疑他了嗎?應該沒有地方露出馬腳啊?
莫非是......黃七郎狐疑的看了黃四郎一眼,暗自思忖是不是老四背地裏做了什麽?
黃四郎眼觀鼻,鼻觀心,一句話也不敢多問。
黃七郎抿了抿嘴唇,向西南候施禮,“兒子這就收拾東西回施南。”
西南候嗯了一聲,擺了擺手。
黃四郎跟着黃七郎一同退了下去,沒敢再追問西南候的動向。
心腹親兵跟了上來,低聲道:“侯爺,咱們去哪裏?”
西南候淡淡的睇了他一眼,“帶上你的心腹徒弟,咱們一起去簡陽。”
親兵神色一斂,他跟着西南候多年,剛才那一個眼神,他分明從西南候眼裏看到了殺意。
“簡陽現在還有瘟疫,侯爺現在去是否過于倉促了些?”
西南候背着雙手,擡頭望向外面的天空,許久,方開口:“宋彥昭遲遲找尋不到,如果我猜的不錯,他應該沒死!”
親兵點了下頭,德安并沒有多大,周圍的地方都被人翻來覆去找了十幾遍,仍然沒有找到宋彥昭的絲毫痕迹。
所以宋彥昭生還的可能性很大,親兵也猜到了這一點。
“朝廷下旨讓福王來赈災,福王來了,定然會去簡陽,如果宋彥昭還活着,他就一定會去簡陽見福王!”
西南候臉上閃過一道陰霾,“益州路的形勢混沌了半年,這次總要有個明了的時候。”
說罷,他轉身大步出了府,“你随後收拾東西跟上來。”
西南候離開了侯府的當天晚上,一道黑影悄悄的潛入了西南候的書房。
黑影熟練的跳進書房,走到放置東西的書架,借着窗外微弱的燈光,開始翻找東西。
書架上擺放的大都是經史子集類書籍,黑衣人翻看了一會兒,沒找到什麽想要的東西,眼神開始打量書房四周。
西南候的書房布置的很簡潔,符合常見武将的喜好,黑衣人最後将目光放在了桌案上一隻白玉燈籠上。
白玉燈籠做的惟妙惟肖,即使在黑暗中,白玉也散發着瑩白的微弱光芒,燈籠的燈芯是用玉翡翠做的,溫暖光滑。
黑衣人的眼神定定的看了燈芯片刻,然後伸出手去。
還沒等他的手碰到燈芯,書房的門突然被人大力推了開來,刺眼的光亮陡然照進了書房。
一群人舉着火把沖了進來,強烈刺眼的光亮讓黑衣人陡然閉了閉眼。
洪亮的笑聲卻響了起來,“侯爺果然神機妙算,你說有人會來夜探侯府,果然有人來了,且讓我爲侯爺先捉了此賊。”
舉着火把的親兵散做兩排,西南候背着雙手從外面跨了進來,面帶陰霾,眼神陰冷,“深夜暗闖侯府,居心叵測,其心可誅,給我上,不必留活口!“
黑衣人眼神眯了眯,冷笑,“原來侯爺并沒有去簡陽啊,這一招請君入甕用的不錯,佩服,佩服。”
心腹親兵哼了一聲,“我們侯爺向來智計無雙,少有漏算的時候,佯裝離府也不過是掩人耳目,誘敵上當而已。”
黑衣人呵呵一笑,“侯爺不妨算一算,我今日可有逃脫的可能?”
西南候冷笑一聲,大手一揮,“對于顯而易見的結果,我從不做測算!”
親兵們一擁而上,和黑衣人轉眼變戰到了一處,書房裏陡然變的狹小無比,隻能看到幾條人影糾纏一起,不斷的有書,筆墨紙硯等掉落在地上。
原本整潔的書房頓時變的髒亂無比。
西南候負手站在門口,一雙眼睛緊緊的盯着纏鬥中的人,眼神深沉銳利。
黑衣人卻不慌不忙,即使被人圍攻,也仍然淡定的仿佛就好像不是在面臨生死決戰一般。
西南候的眼神眯了起來。
黑衣人并不和親兵們戀戰,知道既然是西南候設的陷阱,今夜就不可能再有收獲,虛晃一招,直接從後窗跳了出去。
與此同時,天上卻倏然亮起一朵彩色的煙火,噼裏啪啦的響聲過後,在天空綻放出一朵美麗的弧線。
西南候臉色頓時變了。
“這可是西南候府,我要是沒有一點準備就來,豈不是自尋死路?”黑衣人笑眯眯的道。
西南候緊緊的盯着他,雖然黑衣人蒙了臉,可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對方的身份!
尤其是西南候,他的整張臉陰沉的能滴下水來。
他知道面前站着的人就是宋彥昭,也猜到了宋彥昭大概要做什麽,所以才會佯裝出府,設下圈套引宋彥昭前來。
西南候想以絞殺盜賊的名義殺了宋彥昭。
反正現在也沒有知道宋彥昭到底是不是活着!
隻要宋彥昭一死,宋驸馬,韓知府都成不了什麽氣候,等到朝廷真的再派别人接管益州路,這一來一回的時間,足夠他重新将益州路握回手裏。
煙花一響,片刻的功夫,便有十幾個黑衣人湧入了西南候府,将宋彥昭團團圍在了裏面。
西南候陡然喝了一聲,“拿我的弓箭來!”
話音一落,便有親兵立刻遞上來一副弓箭。
西南候眯着眼,拉開了手上的大弓,明亮的燭火下,閃着寒光的箭頭對準了宋彥昭。
西南候的親兵也全都換上了弓箭。
宋彥昭的人瞬間陷入了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