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消息,穆瑾和衛宗都愣住了。
他們那日都見過西南候世子的,尤其是衛宗,西南候世子是他從洪水裏撈起來的。
當時西南候世子身上雖然有擦傷,但都屬于輕傷,唯一嚴重點的就是腿上的傷,但也不至于傷了性命。
正是因爲傷的不重,西南候世子才有經曆和體力鬧騰着非要将他送回成都府,這才過去不過六七日,怎麽人就死了呢?
衛宗一臉古怪的看着來報信的兄弟,“可知道他是怎麽死的?”
來報信的兄弟道:“是在去簡陽的道路上發現了西南候世子的屍體,聽說發現的時候,屍體已經涼透了,看樣子,像是,是死于敗血症!”
他們在東山寺是見過敗血症病人發病時的情景的。
敗血症?衛宗詫異的挑了下眉頭,之前很多病人得了敗血症,沒想到西南候世子竟然也得了敗血症。
“不對啊,當時他不是鬧着要回成都府嗎?怎麽又跑到簡陽方向去了?簡陽不是也發了瘟疫嗎?”衛宗詫異過後,想起不對勁的地方來。
東山寺内有很多病人得了敗血症,吓的西南候世子都不肯待在哪裏,非要返回成都府,簡陽哪裏也發了瘟疫,西南候世子怎麽可能會往簡陽去?
報信的兄弟搖搖頭,“咱們的人隻把他送到了德安和成都府的分界地,後來西南候派的人來接他,咱們的兄弟就回來了,後面發生了什麽事,就不知道了。”
衛宗蹙了下眉頭,心裏有些唏噓,可憐一個侯府世子,竟然孤零零的死在了路上,早知道這樣,當初何必鬧疼非要回成都府呢,在東山寺住着安然養傷多好,萬一不幸得了敗血症,穆娘子一瓶藥下去,就能治好他。
“不可能!”一直安靜的聽着衛宗與報信的兄弟說話的穆瑾突然開口。
什麽不可能?衛宗與來報信的兄弟一臉茫然的看向穆瑾。
穆瑾眨了眨眼,“西南候世子不可能死于敗血症!沈大夫提前給他吃過藥的。”
衛宗想了想,明白了穆瑾的意思。
穆瑾一開始治出的藥,全都給了患敗血症的病人,病人們全都服完藥,再治出來的新藥就給了那些後來受傷,還未感染敗血症的人服用了。
就是衛宗自己,也被沈先生喂了一瓶藥。
所以,西南候世子走之前,同樣被沈先生喂了藥,也就是說,他不會再感染敗血症了。
既然不是敗血症,那西南候世子的死因就有些蹊跷了。
衛宗的神色一時間有些躊躇。
“我們回東山寺!”穆瑾突然開口道。
宋彥昭一直在外面,這兩日應該會回來一趟,說不定能知道西南候世子的死因。
西南候府裏已經全部挂上了白幡,到處都是一片悲傷的氣氛。
西南候夫人聽聞世子的死訊,悲痛的直接昏了過去,她隻爲西南候生了兩個嫡子,老二早年夭折,隻剩下了老大一人。
現在老大也死了,西南候夫人再也承受不住打擊,整個人都變得呆呆傻傻的。
西南候坐在書房裏,面容悲戚,雖然他十分生西南候世子的氣,恨不得他從災區不回來了,可他真的回不來了,西南候又覺得一顆心被拽的生疼。
畢竟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黃七郎站在旁邊,低聲的勸慰着,臉上的神情同樣悲戚,一雙眼神卻時不時的往外瓢去,有些心神不甯,可惜沉溺在悲傷中的西南候并未發覺。
門外響起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黃四郎推門而入,“父親,彭仲春的人攔着路,說大哥畢竟是得了瘟疫而死,爲了避免傳染,大哥的遺體暫時不能回成都府。”
黃七郎暗暗松了口氣,臉上的神情卻故作氣憤,“彭仲春和韓知府好大的膽子,竟然,竟然連大哥的遺體都不讓入城,真是欺人太甚!”
西南候閉了閉眼,雙手卻在桌案上重重捶了一下。
桌案發出沉悶的咚咚響,然後,那桌案便在兩人面前轟然倒塌。
黃七郎抱怨的聲音戛然而止,面色發白的看着倒在地上斷了一地的桌案,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
他們印象裏,還是第一次見到父親發這麽大的怒火,黃七郎不由緊張的咽了下口水。
西南候眼眉低垂,面無表情的看着地上的碎桌案。
封城門的決定是他逼着韓知府下的,宋驸馬不過是在此基礎上掐斷了簡陽到成都府,德安到成都府的路。
隻是沒想到,這樣的決定現在竟然讓他的兒子客死異地,連遺體都不能回來。
“你大哥的遺體怎麽安置的?”半晌,西南候低聲問道。
黃四郎低眉順眼的答道:“兒子先将大哥寄放在城外的覺元寺了,待瘟疫事了,再将大哥迎回來,不過......”
西南候擡了下眼睛,對于黃四郎的欲言又止皺了下眉頭,淡淡的道:“有話就說。”
黃四郎神情猶豫片刻,才從袖子裏摸出了一個竹節般粗細的小玻璃瓶子,遞了過來,“這是兒子在大哥手上發現的。”
黃七郎蓦然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黃四郎,整個人險些跳了起來。
他怎麽不知道大哥死時手上還拿着這東西?
黃四郎與他對視一眼,随即淡定的移開目光,看向西南候。
西南候将玻璃瓶接過去端詳片刻,小巧的玻璃瓶子裏裝滿了透明的液體,拔開瓶塞,能問道一股子淡淡的草藥味,西南候将瓶子翻來覆去的查看了兩邊,在瓶底的邊緣處發現了兩個刻的特别小的字,“杏林。”
“這是什麽東西?”西南候神色一變。
黃四郎歎了口氣,神情哀傷中帶了一絲悲憤,“兒子剛才去調查過了,這是杏林堂所用藥的專屬藥瓶,聽說穆娘子已經研制出了克制瘟疫的解藥,就是用這種瓶子裝的。”
黃七郎驚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他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對面神情自若的黃四郎,臉上的神情沉了沉。
老四唱的這是哪一出?
西南候卻因爲黃四郎的一番話陡然變了神色,“你說這藥瓶裏的水是治療瘟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