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連同益州路九縣受災,以及救災的情況,被韓知府寫成奏本,奏本中還重點提了現在德安和簡陽兩縣已經發生了瘟疫,請求朝廷支援,奏本被快馬加鞭送往金陵。
益州路各世家以及荊州路很快便知道了這一消息,這個如同響雷一般陡然炸響的消息頓時掀起了驚天波瀾。
在家中養傷的宋驸馬和明惠公主得知宋彥昭下落不明的消息,夫妻倆簡直急瘋了,當即就點齊了家中的護衛,出城前往德安。
到了城門後,守城的城門卻不給開城,言明城外聚集的災民越來越多,而且簡陽,德安兩地都發了瘟疫,不能開城門,以免災民趁機混入城内。
明惠公主頓時氣瘋了,益州路是她的封地,竟然不讓她出城門。
因爲韓知府一直在城外安撫災民,明惠公主讓人叫了西南候和尹知衡過來,拿出陛下欽賜的玉佩,代表着她公主身份的象征,要求西南候立刻開城門。
明惠公主的玉佩是每個皇子公主都有的,代表着皇家公主或者皇子的身份,西南候見了玉佩,沒有辦法,吩咐開了城門叫明惠公主以及宋驸馬出城。
城門開了,明惠公主卻宣布因爲兒子暫時下落不明,所以益州路暫時由驸馬暫管軍政,所有的事情都先向宋驸馬禀報,由宋驸馬裁決,待找到宋彥昭或者朝廷有新的任命時,宋驸馬再另行交接。
公主的封地,由驸馬或者驸馬的兒子掌管軍政,這是朝廷的慣例,隻是宋驸馬從來沒有出仕,所以宋彥昭直接管了益州路的軍政,西南候等人也沒有往宋驸馬身上想。
此刻聽了明惠公主的話,西南候和尹知衡對視一眼,臉色都有些難看。
宋驸馬接管益州路,于他們有害而無一絲利益。
可他們不能出言阻止,因爲沒有阻止的理由。
宋彥昭不在,宋驸馬作爲明惠公主的丈夫,接管益州路是再合理不過的事了。
明惠公主說完,帶了一半的護衛走了,留下了宋驸馬在城門口。
明惠公主前腳剛走,彭仲春帶着胡東,趙成及留守在城内的禁衛軍便趕了過來。
這是他們夫婦剛才商量好的對策。
宋驸馬雖然沒出仕,并不代表他不了解益州路的情形,眼下宋彥昭剛剛收攏了禁衛軍,但原禁衛軍統領卻對他虎視眈眈。
西南軍尚且握在西南候手裏,因爲上次黃十一郎的事情,宋驸馬擔心此刻西南候會對宋彥昭使絆子。
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宋驸馬接管益州路,他留在成都府坐鎮,雖然他不習慣,也不會處理政務,但有韓知府在,他全部交給韓知府處理,他隻需要盯緊了西南候和尹知衡那邊就可以了。
安全方面,彭仲春帶着部分禁衛軍還在城内,西南候等人也不敢對他怎麽樣。
有宋驸馬在城内,西南候和尹知衡行事一定會有所顧忌。
所以,明惠公主安心的帶着人去了德安尋找宋彥昭。
她走後,宋驸馬便立刻讓韓知府宣布兩件事,一是立刻切斷簡陽到成都府,德安到成都府的所有路段,不許再有人在兩城之間往返,避免瘟疫蔓延。
第二,傾全城之力救助城外的災民,城内留守的大夫全部出城診治傷患,草藥更是源源不斷的運往城外。
西南候一聽到消息,臉色陰沉的更加厲害,轉身離開了城門口。
同樣得到消息的還有在成都府的黃四郎和在施南的黃七郎。
因爲災區需要大量的草藥,所以這些日子黃四郎一直住在和順堂,聽說西南候世子被山洪沖跑了,下落不明的消息後,黃四郎先是一愣,随即内心狂喜。
父親有七個兒子,大哥和二哥是夫人的嫡子,所以大哥早早立了世子,可他們七個兄弟中,其實他們心裏都清楚,父親最喜歡的是三哥。
大哥平庸無能,又養尊處優慣了,脾氣急躁,二哥早夭,父親最寵愛的三哥去年病逝了。
若是大哥就此......
父親剩下的四個兒子便都成了庶出,論年齡,他是最長的,論才能,老五有殘疾,老六身子孱弱,老七又嚣張跋扈。
所以最有可能成爲西南候世子的就是他。
一想到這些,黃四郎就心砰砰跳的厲害,暗自祈禱西南候世子千萬不要活着被找到,死在洪水裏最好。
這個時候,他不能在和順堂了,他得立刻回府去,他得待在父親身邊。
念頭一起,黃四郎再也坐不住了,腳下生風的回了西南候府。
而在施南的黃七郎得到消息後,同樣第一反應就是立刻啓程返回成都府,這個時候,他必須得在父親身邊啊。
德安的東山寺内,沈槐幾乎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情形。
穆瑾幾乎就沒有停下過,侵泡黴毛,搗碎藥材,擰汁,大火蒸餾,提取......她以一種讓人眼花缭亂的速度在快速進行着一切。
沈槐悲哀的發現,他能幫忙做的就是搗碎藥材。
其他的他隻能幹瞪着眼看着穆瑾自己進行。
少女眉眼低垂,面容平靜,手上的動作卻一刻也沒有停過。
沈槐看得有些心疼,知道她是擔憂宋彥昭,想早一點将藥配完,然後去尋找宋彥昭。
他都有點痛恨自己此刻的幫不上忙。
“三爺會沒事的,一定會!”他忍不住低聲喃喃道。
少女搖晃瓶子的手一頓,笑了笑,“嗯,我也相信!”
說罷,手又快速的晃動了起來。
每過一個時辰,便有一瓶藥送出來,由映娘拿着按照病情的嚴重程度分别讓病人服用。
到了晚上的時候,已經制出了十幾瓶藥,後院第一間病房裏的患者,已經有大半都用上了藥。
夜越來越沉了,下半夜卻忽然又下起了大雨。
因爲東山寺到處都是災民,沒有多餘的房間給西南候世子,所以駐守大夫在給西南候世子上完藥,包紮好後,便将他放在病房的一個角落,那間病房裏的災民都是傷勢較輕的。
在前院房間的一個角落裏醒來的西南候世子,睜開眼看到自己周圍全都是或坐,或躺着的衣衫褴褛的災民時,整個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