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擡腳準備邁步離開的人們頓時停下了腳步,轉身看了過了過去。
“看吧,我就說肯定是瘟疫!”有人低聲嘀咕。
廊下站着的少女似乎并沒有聽到這句話,仍然淡淡的看着他們。
“這種病叫做敗血症,”少女的聲音雖然低啞,但卻讓所有人都聽到了。
整個寺内一片安靜,天色陰沉灰暗,隻有仍未停下的雨敲打在帳篷上的啪嗒啪嗒的聲音,讓人無端覺得更加的壓抑。
就連那些因爲傷重無法行走而躺在帳篷裏的人也努力坐了起來,紛紛看向廊下站着的少女。
敗血症?哪是什麽病?怎麽從來沒聽說過?
少女因爲一直診治病患,這兩日喝的水有些少,嘴唇幹裂,她輕輕抿了下唇角,“敗血症是因爲有病菌在血中生長繁殖,産生毒素所引起的一種病。”
說到此處,穆瑾頓了頓,換了一種比較好激烈的說法,“這麽說吧,你們每個人身上都有傷,因爲暴雨和洪水,救治,住宿,飲食,包括喝的水都可能不是很幹淨,就有可能導緻病菌,嗯,也就是說髒東西通過傷口進入到我們的血液裏,從而得了敗血症。”
衆人聽的似懂非懂,駐守大夫卻雙眼一亮,激動的說,“穆娘子,你的意思是說因爲現在我們喝的水,吃的飯,住的地方都沒有平時幹淨,而身體現在又極度虛弱,所以才會讓那些髒東西進入到了我們體内,并不是别人感染了我們,是嗎?”
病患們都看向廊下站着的穆瑾。
穆瑾點頭,“大概是這個意思,所以,而且髒東西進入體内,并不是會馬上引發這種病,它有七八天的潛伏期才會發病,所以你們現在沒事,不代表你們沒有感染這種病!”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打了個寒戰,臉色都變了。
穆瑾這句話的意思他們都聽的清楚明白,也就是說他們當中的人現在有可能已經得了這種病。
衆人都慌了,紛紛往大殿前湧去,“穆娘子,你再給我看看,我是不是已經得了這種病?”
“穆娘子給我把把脈吧!”
“天哪,我不想得這種病啊!”
整個殿前頓時又響起一片嘈雜聲,哭鬧聲。
“安靜!”廊下站着的少女突然揚高了聲音,略帶些嘶啞的高聲穿透了每個人的耳膜,響徹在殿前。
大殿前頓時安靜下來。
穆瑾的眼神掃過每一個人,堅定的看着他們,“敗血症并沒有統一的發病表征,之前剛給所有人都檢查了一遍,你們目前還沒有表現出發病的情況。”
原本忐忑不安,驚恐不定的人們聽課這句話,心裏略略安定了一些。
“但是現在暴雨未停,前方的士兵還沒撤下來,你們自己若撤往成都府方向,路上條件還不如東山寺,路上你們會不會感染,會不會發病,誰也無法保證!”
“這就是我要提前給大家說明的情況,現在大門已經打開了,大家自己衡量,想自己走的,請随意,願意留下的,先安心在此養傷,等徹底确認你們身體沒事後,再統一讓官府安排護送大家撤往成都府方向。”
穆瑾的話說完了,殿前徹底安靜下來。
原本哭着喊着要出去的病患們都現在門前,面面相觑,躊躇不前。
穆瑾的意思他們都聽懂了,正是因爲聽懂了,反而猶豫不決了。
出去吧,萬一要是在路上發了病或者到了成都府發了病,那可怎麽辦?
聽說這次成都府很多大夫們都抽調到了各縣去救災,留下的大夫也不知道能不能治這種他們以前聽都沒聽過名字的這種病。
若是留下不走,萬一穆娘子說的不對呢,萬一這種病要是真的傳染呢,若是被傳染了可怎麽辦?
可要是如果穆娘子說的完全正确呢?那樣的話,如果留下,還可以有大夫每日診治,重要的是有這位受過神仙點化的穆娘子在這裏,有什麽緊急情況,也能夠及時處理,總比在路上缺醫少藥的強。
走與不走,各有利弊,一時間所有人都迷茫了。
片刻,有人率先提出了疑問,“穆娘子,得了這種病,是不是無藥可治啊?”
“我以前見過我鄰居上山打獵被獵物咬傷,回來後就是高燒寒戰,後來身上化膿死掉了。”
“天哪,那我們會不會死啊?”
穆瑾深吸一口氣,神色嚴肅的看着他們,“得了這種病,若是醫治及時的話,并非無藥可治,但若救治不及時,恐怕會有生命之憂。”
衆人臉色一遍,不自覺的往穆瑾的方向又退了一步。
“那你能治這種病嗎?穆娘子?”
他們滿懷期冀的看向穆瑾。
穆瑾嘴角翹了翹,給了他們一個安撫的笑容。
“得了敗血症的人發病表現不一樣,緻病的病菌,哦,也就是我們剛才說的髒東西不一樣,治法也不一樣。”
這也是敗血症治療的麻煩所在,即使是同樣得了敗血症的兩個人,卻不一定能用相同的藥物。
衆人聽了面色都有些沉重。
“也就是說穆娘子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了?”
“天啊,如果穆娘子都沒有把握,那我們是不是隻能等死了?”
“我們沒被洪水淹死,竟然要死在這裏嗎?”
看着面色惶恐的衆人,穆瑾卻話音一轉,“這個需要我在每個發病者的傷口取一點血來化驗才能知道能不能治,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訴大家,這天下如果能有人能治得了敗血症,那就一定是我穆瑾!”
于洋和駐守大夫都擡頭愕然的看向穆瑾。
好狂傲的話,該說穆娘子自信呢,還是說她自大呢?
可這樣的時刻,這樣的自信卻恰恰安撫了所有惶恐不安的病患。
他們全都定定的看着廊下的少女,少女眸若點漆,眼神燦爛如同滿天的繁星,面容堅定自信,讓人焦躁不安的心漸漸沉澱下來。
“好,我們信穆娘子的!”
“我們不走!”
“本官也在此給你們許下承諾,隻要你們一脫離危險,立刻護送你們前往成都府!”伴随着一道低沉的聲音,門外大步走進來一位少年将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