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了解自己的兒子,雲韬對女子想來不關注,一心隻用在讀書上。
可剛才玉知在說起穆娘子的情形時,韓夫人的注意力一直在韓雲韬身上,她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兒子臉上的神情溫柔缱倦,每次聽到穆娘子的名字時,他的眼神甚至都會比平時更加的明亮。
若說兒子對那個穆娘子一點心思都沒有,打死他都不信。
想起曾經見過的那個神情淡然的少女,韓夫人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一些,她的兒子是大周的新科狀元,穆瑾一個日日抛頭露面的大夫,怎麽能配得上她的兒子。
韓夫人滿腔心事的回房就将前些日子自己挑選出來的閨秀們的畫像又重新翻檢出來,一一的過濾一遍。
晚上,韓雲韬來向她請安。
韓夫人笑盈盈的将一疊畫像推了過去。
“這是什麽?”韓雲韬皺了皺眉頭。
韓夫人笑的柔和,“你長大了,如今又是新科狀元,也選了官,再過一個多月,你就要去荊州路上任了,身邊沒有人照顧,母親怎麽能放心,你現在年齡也不小了,該是成家的時候了。”
韓雲韬神情愣了下,腦海裏倏然閃過穆瑾眉眼彎彎的面容。
韓夫人似乎沒注意到兒子神情怔忡一般,将畫像又往前推了推,“這些是我挑選出來,和咱們家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們,你先看看有沒有中意的。”
韓雲韬下意識的皺了下眉頭,“母親,這件事不用這麽着急吧。”
“還不急,你都多大了?”韓夫人嗔了他一眼,“咱們成都府好多男子像你這般大都做了爹爹了。”
“可,可......”韓雲韬看着桌子上的一疊畫像,隻有一個念頭,推回去給韓夫人。
他這麽想了,事實上也這麽做了。
“母親,我現在還不想成親。”他擡起頭,臉上的神情十分認真,“兒子現在隻想将荊州路的差事做好,至于親事,明年再說吧。”
韓夫人的臉色變了變,她略一思索,試探着問韓雲韬,“你這般推脫親事,可是因爲有了心上人?”
韓雲韬臉一紅,下意識的想開口否認,話到了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來。
穆瑾白皙如玉的面龐一直在他的腦海裏閃爍,韓雲韬在那一瞬間,突然間了悟他對于穆瑾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
他喜歡穆瑾!
一起約好的除夕夜,他看到宋彥昭将穆瑾帶走,暗暗失落,穆瑾救治皇長孫,鬧得滿城議論,他滿心的擔憂,甚至不惜引發輿論來營救她,穆瑾奉天殿前與生父翻臉,滿城百姓議論紛紛,他雖不贊成她的作爲,可仍然憂心如焚。
不知道何時,那個一襲白衣,神情或淡然如風,或淺笑盈盈的少女已經住進了他的心裏。
因爲心裏已經住進了一個人,所以他才會那麽排斥成親,隻因爲他成親的對象裏沒有她。
韓雲韬的心在這一刻如同跳進了油鍋裏,外表火熱而内裏卻又一片冰涼。
那種喜歡一個人的喜悅,酸澀,甜蜜的滋味包圍着他,可想起母親的爲人處事,他的内心又頓時如同潑了一盆冷水一般,涼透了。
他了解自己的母親,母親從小接受的就是典型的大家閨秀教育,閨閣淑女,端莊優雅,進退有禮,這才是母親喜歡的女子。
可穆娘子呢,她的身上似乎并沒有任何一點閨閣淑女的影子。
這也是下午玉知要講穆瑾在金陵城的其他故事時,他下意識開口阻攔的原因。
若是讓母親知道穆瑾大鬧奉天殿,自請剔骨還父,她一定會不喜歡穆娘子的。
韓雲韬不想讓母親不喜歡她。
見兒子臉都漲紅了,卻并沒有出言否認,韓夫人的一顆心往下沉了沉,卻故作驚訝的笑道:“莫非我兒真的有了心上人?是哪家的閨秀啊?說出來,母親同你父親商議一番,若是門當戶對,母親定然爲你上門提親。”
韓雲韬臉上的紅色漸漸退去,母親言語間重重的咬着“閨秀”,“門當戶對”
幾個字眼,他豈能聽不明白?
“沒有,沒有的事,哪裏有什麽心上人,母親不要瞎猜了。”韓雲韬抿了抿嘴角。
韓夫人微笑,斜睨着兒子,一副親昵的樣子,“既然沒有,那母親可就爲你做主了。”
韓雲韬心裏一慌,“别,母親,我,我自己再想想。”
他怕韓夫人真的幫他定下親事。
韓夫人臉上的笑意淡了些,指了指桌上的畫像,“那這些畫像你帶回去,慢慢開,四日後就是牡丹花宴,到時候母親會借機讓你見見這裏面的閨秀,有合眼緣的提前告訴母親。”
韓雲韬失魂落魄的抱着一疊畫像出了門。
留下屋内韓夫人肚子坐在椅子上,神色晦澀不明。
........
卻說韓知府将張十九,張老六等一幹人等帶回了衙門繼續審理。
張十九卻是塊硬骨頭,不管怎麽審,既便用了刑,卻已經不肯招認,隻堅持說是自己看穆瑾不順眼,想開業當日膈應一下杏林堂。
至于殺張老五,他的說辭是本想隻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答應去杏林堂門前鬧事,結果手下出手太重,意外害死了張老五。
韓知府一時撬不開張十九的嘴,隻得将其暫時收押,下了牢獄,等待合适的時機再審。
至于張老六,張老五媳婦,韓知府念其受人脅迫,小懲大誡,判了一個月的牢獄之災,待其下葬張老五之後,再前去服刑。
杏林堂連着三日都十分的忙碌。
雖然沒有了義診,但看病的人仍然不少。
又是剛開業,不管是坐堂大夫還是映娘,冬青,紅芍等人,都還在慢慢的熟悉杏林堂的運作模式。
好在所有的藥材都有羅叔帶着他的兒子管,前廳這裏映娘帶着人在管,羅旭被安排在前廳裏輪流跟着沈聖手,顧大夫,徐大夫等人學習,打打下手,饒是如此,可仍然是忙的不可開交。
倒是明惠公主,這三日一直跟着穆瑾,學着研磨下藥材,幫穆瑾分分藥,準備些東西,這些都是她從來沒接觸過的東西,感覺十分新奇,她一個公主,一旦放下架子,接觸新鮮的東西,反而忙的不亦樂乎。
到了第三日,出去遊玩多日的宋驸馬回來了,一進門,便看到家裏冷冷清清的,皺了下眉頭,随口問道:“公主和衙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