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聽說尹統領身子不适,我去探望一番才遲到.....”他沒什麽誠意的解釋道,卻見宋彥昭仍然連個眼神都沒施舍給他。
被指住的都虞候也愣住了,他意識的看向老朱,卻被宋彥昭陡然拔高的厲喝吓的回了神。
“說,爲什麽遲到?”
都虞候心裏暗暗叫苦。
宋彥昭卻從點将台上跳了下來,站到了他的面前,一雙冷然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他。
都虞候再也不敢看向老朱。
“我問你,知不知道今日卯時點兵的事情?”宋彥昭清冷的聲音鑽入都虞候的耳朵,聽得他身子下意識的瑟縮了下。
他該怎麽回答啊。
“怎麽?耳朵不好使?我問你知不知道卯時點兵的事?”宋彥昭再上前一步,厲聲喝問。
都虞候吓的退了一步。
老朱急了,瞪直了眼睛,梗着脖子喊道:“喂,你有話問我就是了,何必......”
“閉嘴,”宋彥昭轉頭吼了他一句,“我問話,還沒有你插嘴的地方。”
老朱氣的臉紅脖子粗,想辯解,卻發現宋彥昭已經轉過頭去,根本就沒有在看他。
“我最讨厭一句話說多遍,再問你最後一次,知不知道卯時點兵的事情?再不說話,拉下去砍了。”宋彥昭的尾音上揚,神情有些不耐。
都虞候心下一慌,下意識的喊了一句,“知道,知道。”
完蛋的玩意兒!老朱一聽,氣的想上去踹他兩腳。
宋彥昭淡淡的撇了他一眼,眼中似乎有一絲清晰的嘲諷,老朱氣的臉色漲紅。
“既然知道,爲何不準時來?”宋彥昭目光直逼都虞候,說出的聲音變得清淡低沉,聽在都虞候耳朵裏卻猶如重錘捶胸,耳膜發脹。
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宋彥昭的問題,總不能說是他們指揮使老朱下令不讓他們準時來的吧,目的就是想讓宋彥昭難堪。
這話他根本沒有勇氣說出口。
整個校場變的十分安靜,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莫名的壓抑,原本那些站的不耐煩而竊竊私語的士兵也不自覺的收斂了。
“莫非你也去探望身體不适的尹統領了?”宋彥昭輕輕的嗤笑一聲。
這個理由不錯,都虞候兩眼一亮,忙不疊的點點頭,“對,對,屬下跟随朱指揮使去探望尹統領了。”
“好,好!”宋彥昭面色陡然一沉,“來人啊,将他給我拿下!”
彭仲春手下的兩個都虞候立刻上來,将他一左一右的按住了胳膊。
“宋衙内,你這是做什麽?”老朱不滿的叫嚷起來,“有什麽不滿你朝着我老朱發洩就好了,幹什麽拿我得兄弟撒氣。”
宋彥昭冷冷的睇了他一眼,“撒氣?對你,軍法就夠用了,還談不上撒氣。”
老朱被氣的又是一噎,隻覺得胸中的怒火越來越大。
宋彥昭大步登上點将台,指了指都虞候,“我兩日前下達了今日點卯的将令,軍令如山,你明知軍令卻不執行,還用尹統領來做擋箭牌。”
他說到此處,似笑非笑的看了老朱一眼,“尹統領掌管禁衛軍多年,豈有不知軍令如山的道理,别說是身體不适,就是性命垂危,他也不會希望你們置軍令不理,而跑去探望他。”
“你這是置尹統領于不仁不義之地,惡意陷害軍中将官,置軍令而不顧,兩罪并罰,将他給我砍了。”宋彥昭厲聲喝道。
他話音一落,那兩個人就押着都虞候走向了點将台旁邊的刑台上。
都虞候吓傻了,隻來的及喊了一句,“指揮使救.....”
那兩個人手起刀落,鮮紅的血液噴湧而出,都虞候的腦袋已經落在了泥水裏。
整個校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士兵們都臉色發白的看着那顆頭顱在泥水裏滾了一圈,暴睜的雙眼直直的盯向了老朱的位置,似乎死不瞑目。
老朱反應過來,哀嚎一聲沖向宋彥昭,“老子和你這個毛頭小子拼了。”
他的劍尚未拔出來,就被一直盯着他的彭仲春摁了回去,彭仲春腳上一用力,老朱就被摁下跪在了地上。
宋彥昭冷然看向他帶來的所有部下,“你們好好想想,到底是也跟着探望尹統領了?還是根本不知道點卯的事情?”
士兵們面面相觑,臉色發白的看向在雨水裏躺着的人頭。
那就是探望尹統領的下場。
誰還敢說自己去探望尹統領了。
老朱跪在地上破口大罵,“你這個卑鄙小人,滿肚子的花花腸子,就憑你還想掌管我們禁衛軍,老子就是不服你.....”
宋彥昭緩緩的低下頭去俯視他,“或者我該問問朱指揮使,你到底是帶着他們都去探望尹統領了,還是你根本就沒告訴他們要點卯。”
老朱目眦欲裂的瞪着宋彥昭。
這兩個答案他都不能說,要說去探望尹統領了,宋彥昭就會說他們罔顧軍令,陷尹統領于不義之地,可若說沒告訴他們,那就完全是他的失職。
他雙唇緊緊的閉着一言不發。
宋彥昭嘴角浮起一抹譏诮,又轉向了他的部下,“朱指揮使不答,那就代表着他告訴你們了點卯的事情,你們罔顧軍令,就應該軍法處置,來啊,全部杖責三十軍棍。”
士兵們都慌了,他們平日裏疏于訓練,三十軍棍下去,哪裏能承受得住。
可宋彥昭命令下了,便有士兵們上前一個個摁了,撲通,撲通的杖責聲和此起彼伏的哀嚎聲響徹在校場上。
老朱看得整個人都懵了。
他根本就沒有想到宋彥昭會這麽狠。
他們若是所有人都不來點卯,說出來難免是他們理虧,可若是他們來了,隻是遲到了一會兒,宋彥昭總不能跟所有人都計較吧。
所以他們排好了順序,一波一波的遲到,他帶着的部下就是第一波。
他們就是賭宋彥昭根本不敢懲罰所有的人,那樣的話他就等于得罪了禁衛軍所有的将官,況且他們隻是遲到,不是不來,若是計較,那就是他小氣苛刻。
他若是不計較,那他想借着這次點卯的機會樹立威信的效果便大打折扣。
他們盤算好了應對的方法和說辭,卻沒想到宋彥昭根本不問他,上來就問他下面的一個都虞候,三言兩語就扣了個罔顧軍令,陷害尹統領的大罪,将人給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