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隻是彭仲春想要個親兵,西南候世子可以毫不猶豫的拒絕,但是禁衛軍統領尹知衡,西南候世子卻不好拂他的面子。
尹家與西南候府一直走的親近,尹知衡和西南候私底下常因爲至交,尹知衡又是禁衛軍統領,禁衛軍到底是大周的中央軍隊,雖然人數不比西南軍多,但在地位卻比西南軍要高一級。
而且西南候世子的長子今年年初剛剛和尹知衡的嫡長孫女訂了親事,尹知衡親口承諾,到年底就會将他的長子帶入禁衛軍曆練,這意味着什麽,他們雙方都心知肚明。
若是彭仲春私底下說了也就算了,偏偏他在大庭廣衆之下,當着西南諸多将領的面,大大方方的說要給尹統領選個親兵,西南候世子還真的不好拒絕。
西南候世子看着彭仲春微翹的嘴角,心底暗暗罵了一聲彭仲春狡猾。
反正也不過是一個武功好些的雜役兵,西南候世子眼神再一次落在了台下的玄衣少年身上,眉頭皺了皺,臉上卻笑眯眯的道,“既然彭副統領看上了這小子,盡管調去用便是。”
彭仲春笑着拱手道謝,“還是世子爽快,還請世子宣布認命吧。”
他态度不卑不亢,卻也給足了西南候世子面子。
西南候世子心裏才好受了兩分,态度敷衍的宣布将宋彥昭調去給禁衛軍統領尹知衡做親兵。
禁衛軍?宋彥昭眼中閃過一抹詫異,眼神對上了和他遙遙相望的彭仲春,不覺皺了下眉頭。
武技考核就這樣結束了,西南候世子率先離席,其他諸位将領也紛紛離去,隻餘下彭仲春慢悠悠的從台上走了下來,踱步到了宋彥昭跟前。
“跟我走吧。”彭仲春細細打量了宋彥昭幾眼。
那天晚上見面是深夜,他又憂心夫人的病情,并沒有仔細打量宋彥昭。
現在細細打量一番,越發覺得少年身上有一股隐隐的貴氣。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會是西南軍中的一位雜役兵?
而且他能深夜潛入彭家去救穆娘子,便說明他和穆娘子有着過硬的交情,穆娘子一個初來乍到成都府的人,他們又是怎麽相識的呢?
彭仲春覺得眼前的玄衣少年身上全是秘密。
宋彥昭沉默着跟在他身後,兩人一路離開了西南軍的營地,走到一處偏僻的地方,彭仲春才停下了腳步。
“怎麽,不願意調入禁衛軍?”
宋彥昭翹了翹嘴角,“将軍爲何要将我調入禁衛軍呢?”
“我看你身手不錯,不想讓你在西南軍中埋沒了,那樣太可惜了。”彭仲春看着他,神情坦然。
宋彥昭眼神閃了閃,“我不懂,爲何在西南軍中會埋沒,難道到了禁衛軍中就會大有前途?”
彭仲春默然,片刻,才嗤笑一聲,“别的地方我不敢保證,但在我的軍中,軍人就要有軍人的樣子。”
宋彥昭定定的看着他。
彭仲春絲毫不回避他的眼神,神色淡然坦誠。
半晌,宋彥昭收回自己的目光,“那我倒要見識一番了,親眼去看看彭将軍的部下是什麽樣子。”
他在西南軍中多日,其實已經将西南軍中的大概情形了然于胸,現在離開,去禁衛軍營看看也不是壞事。
“宋亮不是你的本名吧?”彭仲春定定的看着他半晌,突然開口。
宋彥昭挑眉,“何以見得?”
他在西南軍中待了多日,也沒有人懷疑他的真實身份。
彭仲春牽了牽唇角,輕輕吐出三個字,“穆娘子!”
宋彥昭了然,他深夜潛入彭家去看穆瑾,被彭仲春撞個正着,當時他憂心夫人的病情,自然不會多想,但過後絕對會懷疑他的身份。
現在又在西南軍中見到他,身份還是一名雜役兵,彭仲春會生疑是意料中事,所以宋彥昭在他面前也沒有刻意掩飾自己。
“尊夫人身體可好些了?”宋彥昭沒有正面回答彭仲春關于自己本名的問題,轉而問起了彭夫人的身體狀況。
提起自己的夫人,彭仲春神色緩和了兩分,“已經好多了,穆娘子醫術很好。”
宋彥昭嘴角不由翹了起來,言語間不自覺的帶了一抹與有榮焉的驕傲,“那是自然,她的小醫仙不是被人白叫的。”
看着因爲提到穆娘子,少年明顯柔和下來的眉眼,以及眼中那一抹熟悉的溫柔,彭仲春作爲一個過來人,眼中閃過一抹了然。
他将話題又轉回到了宋彥昭身上,“你身上有股貴氣,說話行事有種久居人上的優越感流露出來。”
有嗎?宋彥昭皺眉。
彭仲春點頭,在優越環境裏生活慣了的人說話行事不自覺的就會帶着優越之感,那是一種無法屈居于人下的感覺。
眼前的少年身上便有那種感覺,雖然他站在主席台下的比武台上,但他身上所散發的氣勢卻是主席台上任何一個人也無法比拟的,就連西南候世子身上都沒有那種感覺。
“彭将軍好眼力!”宋彥昭從心底贊歎彭仲春的敏銳。
彭仲春神色如常,“作爲軍人,怎麽能連這點觀察力和判斷力都沒有。”
“不是人人都有将軍這樣的觀察力的。”宋彥昭嗤笑一聲,就今日主席台上那些個個膀大腰圓的将領們,絕對沒有一個人會懷疑他的身份。
不入西南軍不知道,進了西南軍才覺得他這一趟益州路之行還真的是來對了。
彭仲春默然不語,對于西南軍諸将領更是不置一詞。
“不知彭将軍現在可還敢讓我入禁衛軍?”宋彥昭挑眉看着彭仲春。
既然如此懷疑他的身份,彭仲春會不會不再願意讓他進禁衛軍營?
“有何不敢?”彭仲春挺了下胸膛,神色傲然,“彭某行得端,坐得正,不怕任何一個人入禁衛軍營勘察。”
宋彥昭眼中閃過一抹激賞。
彭仲春臉色卻十分嚴肅,嚴肅中還帶了一抹肅殺,“雖然我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更不知你入軍營的目的,但我醜話說在前頭,若是你入軍營有任何圖謀不軌的行爲,别怪彭某手上的劍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