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有了上次的經驗,這一次映娘和紅芍雖然臉色仍然有些發白,但卻不像上次那樣吓得哆嗦了。
表現最讓讓人詫異的卻是羅旭。
穆瑾在張老五左胸肋間劃開一個一指多寬的刀口時,羅旭的臉色便有些發白,身子微微顫抖了下,卻很快就穩住了身形。
他緊緊抿着嘴唇,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穆瑾手上的動作,生怕錯過穆瑾任何一個細小的動作。
看着黑紅色的淤血從插進張老五胸部的細細的管子裏流出來時,流進地上放着的瓶子裏時,羅旭的雙眼都亮了,亮的有些吓人。
等到黑紅色淤血流幹淨,穆瑾動作利索的進行縫合時,羅旭都已經看呆了。
“原來這就是胸腔閉式引流啊。”他喃喃的道,一雙眼卻仍舊緊緊的盯着穆瑾縫合的手。
雖然聽表姐說過治療冬青的過程,但親眼看到穆瑾縫合,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原來還有這樣的救人方式,在人身上打開一條口子,然後再像縫衣裳一般縫合上,人竟然還可以活下來。
人的生命原來可以這麽頑強啊。
羅旭着迷的看着穆瑾手上的動作,直到縫合完成了,仍然木木呆呆的尚未回過神來。
“羅郎君可比我們勇敢多了。”紅芍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想起自己上次直接昏倒,三日吃不下飯的經曆。
映娘自然也想起了同樣的事情,莞爾一笑,“跟着娘子,我們以後要習慣這樣的場面了。”
雖然一開始有些吓人,但慢慢的會覺得無比的刺激,而且看着本來已經瀕臨死亡,奄奄一息的人,在她們和娘子的救治下,竟然奇迹般生還,那種成就感真的是讓人熱血沸騰。
廂房的門一打開,發現院子裏竟然站滿了人。
紅芍吓了一大跳,随即明白過來,這些人都是不相信她家娘子能救治這種必死之症的人,在這兒等着看呢。
幸好有羅叔一直擋在門外,還請了覺元寺的和尚一起幫忙,否則這些人估計就沖進來了。
她的心裏隐隐生出一種驕傲,還有一種隐隐的得意,哼,等你們看到活生生的張老五的時候,定然驚訝的下巴都掉了。
“隻能進去一個人看他,他現在還不能離開覺元寺,得等到五日後完全康複後才能離開。”穆瑾率先走出房門,對着張老五媳婦說。
雖然隻是淡淡的一句囑咐,但人群中卻掀起一股激烈的讨論聲和吸氣聲。
“天哪,醫仙娘子竟然真的救活了張老五?”
“不愧是受過神仙點化過的醫仙娘子啊!”
張老五媳婦聽了,淚流滿面的點頭,急切的向着廂房邁去,“我,我進.....”
她話音尚未落,旁邊一個藏青色身影一閃而過,已經沖進了廂房。
“這,他,他,我......”張老五媳婦哆嗦着手指着沖進廂房的人影,臉色有些發白,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片刻那個藏青色身影就沖了出來。
羅旭和應娘在屋子裏看着,他進去了也不會讓他在裏面待太久。
“怎麽樣?張老五真的活着嗎?”隐在人群中的瘦小男人緊緊的盯着藏青色衣衫男人,迫不及待的問道。
圍觀的人也都好奇的看着他。
藏青色衣衫男人神色有些複雜,嘴唇嗫嚅,片刻才點了點頭,“嗯,确實活着呢。”
雖然隻是讓他看了兩眼,但張老五呼吸平穩,臉色雖然有些發白,但卻不見他們擡他來時的憋的青紫之色,嘴邊也沒有再吐血。
張老五确實活着!
他這一點頭,人群中頓時爆發一振歡呼聲。
“醫仙娘子真是了不起,連必死之症的内傷都能治啊。”
“什麽必死之症啊,現在穆娘子能治了,就不是必死之症了。”
“太好了,這可是咱們成都府百姓的福氣啊。”
“醫仙娘子确實醫術高明啊。”
站在門前的羅叔看着這一幕,嘴角浮起了一抹笑容。
經此一事,娘子在成都府的名望算是傳開了,接下來,他們可以趁熱打鐵,将杏林堂開張,有三日義診的名望,還有今日救張老五的威懾,杏林堂一開張絕對會引起足夠的熱潮。
瘦小男子眯着眼睛,向藏青色男人使了個眼色,倆個人悄悄都從覺元寺退了出來,一陣風的跑回了和順堂。
和順堂裏,夏掌櫃正滿臉陰沉的等着他們倆人。
“真的活了?”見倆人進來,夏掌櫃抿了抿嘴唇,不甘心的問道。
瘦小男子點了點頭,“嗯,張十九親自進去看過了。”
穿藏青色衣衫的男子便是張十九,他雖然也姓張,但卻與張老五沒有親戚關系,他是賭坊的打手頭頭。
“夏掌櫃,我親自動的手,保證肋骨斷了,也出血了,跟去年打死李二郎用的手法一樣。”張十九皺着眉頭解釋,很怕夏掌櫃說他沒有用力去打張老五。
夏掌櫃擺擺手,他倒沒有懷疑張十九動手打的傷有問題。
“說說看你進去看張老五的時候都看到了什麽?”
張十九抿了抿嘴唇,皺着眉頭使勁想了想自己沖進屋子裏時看到的張老五的情形。
“嗯,他躺在哪裏,好像昏睡過去了,上半身紮了不少銀針,”張十九邊想邊說,“對了,他的肋骨見好像有傷。”
夏掌櫃皺眉,十分不悅,“什麽叫好像有傷,有傷沒傷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張十九撓撓頭,有些不确定,“大概在肋排中間的位置,有個一手指寬大小,小的感覺是個傷口,但是卻又用線縫上了。”
“胡說八道,人又不是衣服,怎麽能用針線縫?”夏掌櫃斥責他荒謬。
張十九連忙閉上了嘴。
一旁一直沉默的郭大夫卻雙眼一亮,緊緊的盯着張十九,“你确定肋骨間有個傷口,用線縫上了?”
張十九抿着嘴點頭,“那傷口看起來很新,線感覺也是剛縫上去的。”
雖然他也覺得不可思議,可事實确實如此,他看到的就是那樣。
“胸腔閉式引流,”郭大夫喃喃自語,臉色有些茫然,卻又隐隐覺得自己好像觸碰到了一點點什麽,“難道真的是将肋骨間切開一道口子,将淤血放出來?不,不可能,那樣人不是痛死也會因流血過多而死,這怎麽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