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奴婢回來了。”
韓九娘子穿着家常的衣衫,正躺在榻上準備休息,聽見小丫頭的聲音,一個咕噜坐了起來。
“畫兒,快進來,快與我說說那個小醫仙穆娘子長什麽模樣啊,今日的義診可熱鬧啊?”韓九娘子圓圓的眸子裏滿是好奇之色,緊緊的盯着走進來的笑丫頭畫兒。
十二三歲的少女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何況九娘子是韓家最小的嫡女,平日裏兄姐們都是寵愛逗弄着她,養成了她天真活潑的性子。
畫兒低頭進來回話,“穆娘子看起來大約有十四五歲,是個面容精緻,眉眼如畫的小娘子。”
韓九娘子詫異的坐直了身子,“這麽年輕啊,那豈不是比我大不了多少,不是叫什麽醫仙嗎?我還以爲是個三四十歲的婦人呢。”
畫兒抿着嘴笑,她初時看到那穆娘子時,也吓了一跳。
“那她的醫術怎麽樣?今日義診的情形還熱鬧嗎?”韓九娘子迫不及待的問道。
畫兒一愣,歎了口氣,搖搖頭,“覺遠寺今日去上香的人挺多的,聽說有義診,好多人都去看了,不過在門口一看到是個如此年輕的小娘子,便都搖着頭走了。”
“沒有人看啊?”韓九娘子有些失望的喃喃道。
“你還真的派人去看了啊?”韓六娘子從外面走進來,嗔了她一眼,“醫術一道,非數年而不能成也,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娘子,能有多好的醫術,人家信不過她,自然不會找她看病。”
“六姐怎麽過來了?”韓九娘子忙從榻上站了起來,面色詫異。
韓六娘子拉了她的手坐下,無奈的點了點她的額頭,“咱們住一處院子,你這邊叽叽喳喳的,吵的我都不能安睡,自然要過來看看了。”
韓九娘子嘻嘻一笑,“我正在聽畫兒跟我講義診的事情呢。”
“好了,有什麽好聽的,或許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娘子貪玩,出來玩鬧罷了,沒人求診,說不定明日就不去了。”韓六娘子拍了拍她的手,“也就你,非得任性得還派畫兒去看看。”
韓九娘子嬌俏的吐了吐舌頭,看得六娘子發笑,“好了,快睡吧,午睡起來還要去練琴呢。”
他們韓家的娘子們女紅,讀書習字,琴棋書畫都是日日要練習的。
“覺元寺哪兒,奴婢還要去嗎?”畫兒遲疑的看向韓九娘子。
韓九娘子歪着頭想了想,“算了,我知道那穆娘子長什麽樣子就行了,不用再回去看了,就像六姐說的,沒人求診,她覺得不好玩,或許就回去了呢。”
“娘子,這日頭越來越高的,也沒有人來看診,不然就先回去吧?”眼看門口站着的人雖然不少,但卻沒有一個邁步進來求診的意思,紅芍有些沉不住氣了。
穆瑾笑盈盈的擺擺手,“不急,說好了三日的,怎麽能第一日就半途而廢。”
可那要是三日都沒有人來,她們總不能這裏枯坐三日吧?
紅芍張了張嘴,将眼神看向映娘。
映娘到底年長些,又有多年打理酒樓的經驗,自然比紅芍沉的住氣,“别着急,咱們是外地人,萬事開頭難嘛!”
她們初到成都府,外人不識娘子,自然以貌取人,看娘子年幼自然不信她會醫術。
何況娘子在這兒義診的主要目的爲了将消息散播出去,引得羅叔來尋她,當然,若是能趁機将娘子的醫仙之名傳揚出去,就更好了。
紅芍歎了口氣,和香橙一起又去确認已經确認了八百遍的藥材,看羅旭在一旁氣定神閑的默寫着近日新學的診脈之法,再次歎息,“羅郎君,你怎麽也這麽沉得住氣啊?”
羅郎君可才十二歲,比他們年紀都小呢。
羅旭睇了她一眼,“着急也沒有用,何況此刻就是回家,我也是默寫,在這兒默寫不是一樣,做該做的事情就好了。”
做該做的事情,這是表姐教給他的!
紅芍摸了下鼻子,好吧,默默的收拾藥材去了。
她這邊剛摸到藥材,外面便傳來一陣噪雜聲,“大夫在哪兒,大夫在哪兒啊?”
紅芍的眼睛都亮了,終于有人來求醫了。
她轉身看向院子門口,門口站在看熱鬧的人被人從外面沖開,一個披頭散發的婦人懷裏抱着一個孩子,腳步踉跄的沖了進來。
紅芍的眼神落在婦人懷裏的孩子身上,臉色頓時變了。
那孩子大約有五六歲,渾身濕透,滿臉青紫,面部腫脹不堪,口鼻處還有血迹滲出,看起來十分下人。
門口原本站着的人都跟着湧了進來。
“哎呀,是溺水了。”
“看臉色都青紫了,口鼻也出血了,肯定沒救了。”
“哎呀,你們沒看到那孩子胸口都不起伏了嗎,隻怕已經去了。”
圍觀的人紛紛低語,聽的紅芍面色有些發白。
婦人卻已經抱着孩子噗通跪在了映娘身邊,“大夫,快,求求你,救救我兒子。”
在場的人隻有映娘最年長,她以爲映娘是大夫。
“映娘,将孩子抱起來平放到桌案上。”映娘正要解釋,穆瑾淡然的聲音傳來。
映娘趕緊将婦人手中的男童接過來平放到了桌案上。
穆瑾上前,看了孩子一眼,兩下将孩子的衣衫扯了下來,吐出孩子瘦弱的胸膛。
“哎呀,你做什麽呀?”婦人見穆瑾将她兒子的衣裳一下卻都扯了下來,噌的一下跳了起來,撲到了男童身邊,怒目瞪了穆瑾一眼,又轉頭看向映娘,“大夫,快求求你救救我兒子。”
映娘尴尬的指了指穆瑾,“這位大嫂,我家娘子才是大夫,我不會醫術。”
什麽?那個扯他兒子衣裳的小娘子才是大夫?
婦人吓的張大了嘴,看向面前神色平靜,眉眼如畫的少女。
這麽年輕的大夫?這個小娘子還沒有及笄吧?這麽小的小娘子怎麽可能會醫術?
“我,我們不治了,我,我要帶我兒子下山。”婦人哆嗦着手就去扯男童的衣裳。
一直纖細白皙的手擋住了她,婦人擡眸對上少女的眸子,她的眸子如同今日的藍天一般明亮,說出的話卻讓婦人膽寒,“他撐不到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