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日的下午,韓家的女眷們也到了覺元寺,親自上香還願。
此刻流水席已經撤去,隻有幾個小沙彌在打掃滿地的狼藉,清掃幹淨以後,又有人擡出來幾張桌子,按順序擺放整齊。
幾個衣着光鮮的小娘子笑嘻嘻的從角門處走了進來。
滿院子桃花開的正豔,到處都是桃花的香味,讓人不覺得心曠神怡。
“看,我就說那些桌椅肯定都已經收拾查不多了,”一位身穿杏黃色衫子的小娘子輕輕提着裙擺,看到沙彌們已經将地上的殘羹剩飯收拾幹淨了,笑嘻嘻的拍了拍手,“母親和姑母都在聽大師講經,咱們先四處逛逛,偏六姐姐事多,擔憂這個,擔憂那個的。”
她說着,還往旁邊的身材高挑,一身粉色衣衫的娘子做了個鬼臉。
粉色衣衫的小娘子白了她一眼,不服氣的指着沙彌剛擺出來的幾張桌子,“誰說都收拾好了,那不是還有幾張桌子沒收拾呢?”
“幾張桌子而已,六姐你也太斤斤計較了吧?”杏黃衫子的小娘子抿了抿嘴唇,突然睜大了眼睛,看着兩個小沙彌又重新從屋裏擡出一條幹淨的長案,擺放到了正中間的位置。
她蓦然睜大了眼睛,“不對啊,這不是咱們家擺流水席的桌子啊,這些都是長案!”
擺流水席用的可都是圓桌子。
“我去問問看怎麽回事?莫非還有人沒來吃席?”杏黃衫子的小娘子提着裙擺笑嘻嘻的跑了過去。
“小師傅,天色都晚了,莫非還有人沒來吃席不成?”
爲首的小沙彌認得她是經常來上香遊玩的韓家九娘子,雙手合十,“不是,是因爲明日有人來寺裏義診,說是要爲成都府百姓義診三日,主持說這是積德行善的好事,讓我們提前将義診用的東西整理出來,免得明日誤了事。”
韓九娘子愣了愣,“義診啊,可是和順堂的義診?不對啊,我記得和順堂的義診不是每年一次,都在八月份啊。”
和順堂是成都府最大的醫館,每年八月都會在覺元寺義診一日,免費爲百姓診病送藥。
小沙彌搖搖頭,“不是和順堂,是小醫仙穆娘子。”
小醫仙穆娘子?那是什麽人?韓九娘子詫異的睜大了眼睛,“成都府什麽時候有個小醫仙穆娘子啊?我以前怎麽沒聽說過啊?”
小沙彌嘴角抽了抽,他以前也沒聽說過啊,不過人家的管家來的時候可是給覺元寺捐了不少香油錢,借他們寺廟三日,做的又是積德行善的好事,主持自然是欣然同意。
主持都同意了,他們這些小沙彌便隻有聽命行事的份了。
至于來義診的那個小醫仙穆娘子,到底是何許人也,他們卻是一頭霧水。
“我們也不知道,九娘子若是好奇,明日不妨來看看。”小沙彌恭敬的對韓九娘子行了禮,然後又去收拾了。
韓九娘子皺了皺好看的柳葉眉,忙去追她的姐姐們去了。
韓家的娘子們已經到了另外一處院子裏賞桃花,看跑的氣喘籲籲的九娘子回來,紛紛笑着打趣她。
“幾張桌子,也值得九妹你去打聽,也問出什麽新鮮事來了?”率先打趣她的仍是剛才穿粉色衫子的韓家六娘子。
“是啊,說來給姐姐們聽聽。”
韓九娘子雙眼晶亮,笑眯眯的道:“真的有稀罕事哦,那些桌子是義診用的,說是有人要在覺遠寺義診三日。”
韓家幾位娘子聽了大爲詫異。
“和順堂的義診提前了嗎?”
“往年不都是一日嗎?怎麽今年改爲三日了?”
韓九娘子皺了皺嬌俏的鼻子,雙手背在身後,擡着小下巴,得意的宣布,“不是和順堂哦,是小醫仙穆娘子。”
然後笑嘻嘻看着她的姐姐們跟她一樣,都紛紛好奇的詢問小醫仙穆娘子是何許人的時候,韓九娘子笑眯了眼,提着裙擺跑開了。
“姐姐們若是想知道,明日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韓家的娘子們自然不會真的留下來等着看明日的義診,韓家家教甚嚴,平日裏出入覺元寺,都是有長輩們領着的,單單爲了個義診,長輩們自然不會同意讓他們留下的。
不過,韓九娘子臨行之前卻打定了主意,派個丫鬟來看,回頭将那個神秘的笑醫仙的樣子講給她聽。
第二日一早,天空碧藍如洗,和風順暢,穆瑾一早帶着羅旭,映娘,紅芍,香橙幾人出發去了覺元寺,留下甘藍在家裏照顧尚未痊愈的冬青。
“真的不要我陪着你?”宋彥昭轉頭,深深的看着穆瑾。
穆瑾微微一笑搖搖頭,今日的她仍舊是慣常的白衣白裙,是映娘給她做的新衣衫,這段時間,她又長高了一些,映娘的手很巧,新衣衫穿在身上趁得她身姿綽約,飄然若仙。
宋彥昭皺了皺眉頭,“要不,還是帶着幕籬好了。”
她這麽好看,真不想讓她的容貌被别人窺見。
宋彥昭望着她的眼光深沉溫柔,看得身後的映娘,紅芍皆低笑出聲。
穆瑾神情莫名的有絲不自在,無語的望了宋彥昭一眼,西南民風開放,大街上遊玩的小娘子沒有一個帶幕籬的。
“好了,你快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要先走了。”說罷,她提着裙擺上了馬車。
宋彥昭望着馬車走了,才翻身上馬而去,他今日要想辦法進軍營去看看,探探情況。
穆瑾一行人到覺元寺的時候,時間尚早,陽光才剛剛灑落在覺元寺高高的屋檐上。
接待她們的笑沙彌詫異的看了一眼穆瑾,沒想到他們暗中嘀咕了一日的笑醫仙穆娘子竟然是個如此年輕的小娘子。
将他們帶到大殿旁邊的院落裏,小沙彌彎腰行禮,“義診的牌子已經擺放到了門口,娘子請先行準備吧。”
因爲是穆瑾第一次在成都府的義診,映娘幾人都很緊張,将随身帶的東西擺放好後,一遍一遍的查看着,生怕缺了什麽東西。
一切都擺好了,太陽也高高升了起來,院子裏卻一片寂靜。
沒有一個人前來求診,隻有個别的人在門口站着,不斷的探頭往裏看,發現桌案後坐着的竟然是個尚未及笄的小娘子,便失望的離開了。
“娘子,這樣下去可不行啊。”紅芍急的臉上汗都流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