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瑾将雞腿又往前遞了一步,“世道艱辛,對女子就更是無情,所以任何時候都要記得愛惜自己,你若不愛惜自己,别人也不會愛惜你。”
李映娘愣愣的接過雞腿,“如果是娘子,你會怎麽做?”
穆瑾眨了眨眼,歪着頭想了想,“如果是我,我不會那麽拼命的去打理酒樓,我更不會讓自己有滿身病痛的機會。”
隻有身體建康才能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說罷,轉頭坐到了冬青面前,将剩下的烤雞遞給了冬青,自己留了個雞翅,慢條斯理的吃了起來。
拿着烤雞的冬青眉開眼笑的将烤雞和羅旭,伍車夫分了,“我家娘子烤的雞可好吃了,我都很久沒吃到了哎!”
伍車夫接過來嘗了一口,隻覺得滿口留香,夾雜着淡淡的香甜,讓人覺得回味無窮。
穆娘子竟然還會烤雞,這個小娘子真奇怪,她會的都是别人不會的。
幾人都安靜的吃着烤雞,隻剩下火堆燃燒的噼裏啪啦的聲音。
李映娘定定的看着靜坐如松的恬靜少女,木木的将雞腿塞進嘴裏,啃着啃着就淚流滿面。
所以,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
在山裏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穆瑾帶着羅旭采齊了兩三日用的草藥,然後準備離開八公山。
因爲李映娘的事情早已經傳開了,她們走出八公山的時候,早有人在惜泉寺附近晃悠。
等到李映娘出現的時候,頓時引起一陣轟動。
過了一晚上,李映娘仿佛脫胎換骨一般,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她身上穿着冬青的衣衫,雖然有些寬大,不太合身,但她整個人脊背挺的筆直,跟在穆瑾身後緩緩而行。
雖然依舊面黃肌瘦,眼窩深陷,但她面容沉靜,眼睛裏閃爍着一股明亮的光芒。
衆人不相信的揉着自己的眼睛,這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總是畏畏縮縮,連頭都不敢擡起來的李映娘嗎?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原來那股老遠就能聞見的惡臭味竟然不見了。
不,也不是不見了,是變淡了,變得很淡,近了還是能聞得見!
衆人的鼻子不自覺的動了下。
這還是那個讓衆人唾棄滿身惡臭的李映娘嗎?
怎麽一夜之間就感覺換了個人一般?
莫非那個小娘子真的會醫術不成?
衆人的目光不自覺的将眼神投在了走在最前面那個腳步輕盈的少女身上。
少女面容沉靜,在衆人注視的目光下緩步而行,淡定從容。
一早就跑來的中年文士神色複雜的看着少女,整個人如同雷擊般愣在了原地。
等到穆瑾一行人離開了他們的視線。
一行人頓時炸了鍋,叽叽喳喳的議論開了。
“那個小娘子真的會醫術哎!”
“是啊,太神奇了,才一個晚上,李映娘身上的惡臭就不見了。”
“昨日那個丫鬟說她家娘子叫什麽名字啊?”
“好像說是叫什麽小醫仙?名字記不得了。”
“醫術這麽高明的小娘子,可惜不知道是那裏人啊?”
穆瑾一行人已經遠去,徒留下一群人或歎息,或好奇,或後悔的聲聲議論。
隻有那個中年男士呆呆的看着穆瑾消失的方向,良久,神色頹然的跌坐在地上。
一直到走出衆人的視線,李映娘一直僵着的脊背才猛然塌了下來,後背上全是汗。
娘子說想要什麽樣的生活全靠自己的選擇!
她不想就這樣凄慘的死去,她也不甘心,從此以後她要對自己好,愛惜自己!
娘子用藥先暫時掩蓋了她身上的腥臭,讓她能夠理直氣壯,擡頭挺胸的從衆人跟前走過。
從此以後,她就是一個新的李映娘了!
一行人下了八公山,冬青招呼李映娘上馬車。
李映娘神情猶豫,指了指車前頭,“我跟着伍大哥坐吧,别污了娘子的車。”
穆瑾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污不了車,上車。”
李映娘眨了眨濕漉漉的眼眶,咬了咬牙,跟着上了車。
等到了車上,李映娘小心翼翼的靠在車門旁邊,看着冬青上前熟練的将車窗全都拉開,清新的空氣流入車裏。
李映娘這才理解那句污不了車是什麽意思。
馬車很快就進了壽春縣城,她們要在縣城補充一些物資,下午離開壽春。
李映娘神情複雜的望着車窗外,碩大的望春樓三個字映入眼簾。
穆瑾嘴角翹了翹,“需要去告别嗎?”
李映娘怔了怔,對上少女笑意盈盈的杏眸,她輕輕咬了咬嘴唇,搖頭,“算了吧!”
現在的她還不能平心靜氣的面對那些人,她也不想面對,她隻想以後過好自己的日子。
穆瑾笑了笑,吩咐伍車夫,“買了東西咱們就走,午飯在路上吃吧。”
伍車夫淡定的應了聲是,對于穆瑾突然加快行程離開壽春雖然不解,但這幾日他已經認清了一個道理。
那就是娘子說什麽,他聽着就是了!娘子讓做什麽,他照着做就是了。
冬青不就是這樣嘛,一切聽娘子的,有好吃的,好玩的,開開心心的,多好!
至于别的,想那麽多幹什麽!
穆瑾一行人離開壽春的時候,金陵的奉天殿裏正熱鬧的厲害。
鄧家,李家,宋家,還有鄧家找到的三位士子代表,四方齊聚奉天殿,四方對質!
今日的奉天殿比平時擁擠了不少。
嘉佑帝眉頭緊皺的盯着哆哆嗦嗦,站都站不穩的士子,“将那日在瞻園發生的事情說一遍,如有一句不實,朕就砍你們的腦袋!”
三個士子渾身一顫,撲通跪在了地上,看得殿内的大臣直搖頭。
就算是第一次見駕,也不至于吓成這樣吧?讀書人的氣節都哪兒去了?
三個年輕人結結巴巴的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大體意思是跟嘉佑帝之前派人調查的差不多,就是宋彥昭打了鄧二郎和李四郎。
李四郎也跪在了地上,“陛下,臣承認當時和鄧二郎嘴裏說了幾句不幹淨的話,但那都是男人間的調笑而已,并沒有涉及到宋衙内。”
說道此處,李四郎摸了下臉上尚有的鐵青,“臣着實不知道哪裏得罪了宋衙内,宋衙内上來就踢倒了臣和鄧二郎!”
嘉佑帝看向宋彥昭,這是幾日來宋彥昭第一次出現在朝堂上。
宋彥昭嘴角翹了翹,“陛下,不用審了,我确實打了鄧二郎和李四郎!”
大殿内頓時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