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後臉色陰晴不定的變換數,她浸淫後宮近三十年的時間,早已經練就了從隻言片語的信息裏推測事情的本能。
太子雖然說的含糊,但她還是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怪不得前幾日陛下對你十分冷淡,”秦皇後喃喃自語,“怪不得陛下突然生病,誰也不肯見呢,本宮還以爲陛下是憂心國事,原來是.....”
前些日子嘉佑帝突然病倒,她作爲皇後自然要前去問候,可奈何嘉佑帝誰也沒見,慶壽殿内伺候的杜公公又一點口風也沒露,所以秦皇後根本沒往太子身上聯想。
秦皇後在殿内徘徊了片刻,突然轉身,定定的看着太子,“你老實告訴母後,這件事你到底有沒有參與?”
太子神情有些猶疑。
“本宮要聽實話!”秦皇後的聲音有了一絲冷厲。
太子抿了抿唇角,輕輕的點了下頭,又着急的辯解,“母後,這不能怪我啊,當時那張文伯手上有證據,他威脅我......我本意也不是要害他全家,是趙陽,對,沒錯,都是趙陽出的主意,我,我沒想到趙陽會做的那麽絕啊。”
或許是因爲緊張,太子的言語有些語無倫次。
秦皇後臉色一片慘白,身子踉跄着往後退了兩步,嘴唇輕輕的哆嗦了下,看着太子的眼神滿是失望。
她怎麽會生了這麽一個兒子啊!
有膽子做卻沒有膽量擔當,趙陽是他的心腹,若沒有他的授意,趙陽萬萬不敢做出殺害朝廷命官,還屠人家滿門的事來。
“本宮對你爲何會做這件事沒有興趣。”秦皇後忽然覺得滿心的疲憊,她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兒子,大周的儲君變成了這樣一個沒有擔當的人。
做都做了,卻在被揭穿之後根本不敢承認,而是全部推到趙陽身上。
恐怕在陛下的心中,也是猜到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才會對太子失望的吧。
秦皇後聽了太子的話,自己都覺得難以相信,更何況是嘉佑帝。
太子在秦皇後的失望的眼神下,辯解的聲音戛然而止。
秦皇後疲憊的揉了揉額頭,聲音帶着前所未有的嚴厲,“以後這種沒有能力擦屁股的事不要做,母後生氣的不是你殺了張文伯一家,而是你做了這件事,去沒有能力去消滅一切證據,反而讓人抓到了把柄,更生氣的是你在事發後根本不敢承認。”
太子聽了滿心的委屈。
該消滅的證據他都已經消滅了,誰知道還是被宋彥昭那小子抓到了把柄,這怎麽能怪他。
還有說他不敢承認,這種事他怎麽能認下,他若是不推到趙陽身上,隻說自己是被蒙蔽了,隻怕他一認,嘉佑帝就能廢了他。
仿佛是感覺到他内心的抵觸情緒,秦皇後忍耐的閉了閉眼,“那個趙陽怎麽樣了?宋彥昭有沒有問出什麽?”
太子忙搖頭,“趙陽前日早晨在慎刑司地牢自殺了,宋彥昭應該什麽也沒問出來。”
聽到趙陽已經死了,秦皇後松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緩和了一些。
慎刑司是隻忠于陛下的地方,趙陽死在了那種地方,應該是陛下動的手,看來陛下已經想明白了,要庇護太子了。
她疲憊的靠在了椅子上,雙眼微阖,細細思索着這件事還有沒有其他的漏洞,半晌,猛然睜開了眼睛,“你說宋彥昭應該沒審出什麽來?”
太子遲疑的點頭,“嗯,父皇也試探過他了,他隻是對我有所懷疑,但手上并沒有證據。”
秦皇後眉頭緊皺,雙手不耐煩的敲了敲桌案,長長的指甲劃過桌案,發出尖利刺耳的聲響。
她的直覺告訴她,這件事并沒有那麽簡單。
半晌,她突然坐直了身子,神色凝重,“不,不對,宋彥昭應該是已經問出來什麽了,或者說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太子疑惑不解的看向她。
秦皇後抿了抿嘴唇,神色幽幽的開口,“今天是宋彥昭的生辰,陛下今日一早賞賜了不少東西給他。”
這件事情他知道啊,太子皺了下眉頭,宋彥昭每年過生辰,父皇不是賞他一堆東西?
秦皇後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是下旨賞賜啊。”
太子福至心靈,忽然一下子明白了其中的差異,臉色變了變,“母後,你的意思是說父皇也在懷疑宋彥昭?”
宋彥昭每年過生辰,嘉佑帝都送一堆東西,卻從來沒有下旨賞賜過,下旨賞賜,更多的代表着皇帝對臣子的愛戴。
嘉佑帝這是在變相的暗示宋彥昭,他隻是一個臣子,做好臣子的本份。
秦皇後不置可否,“也許吧,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陛下和宋彥昭之間有了隔閡,這個隔閡是什麽呢?”
說着,秦皇後睨了太子一眼,緩緩的推敲道:“可能是宋彥昭知道了真相,不肯就此結案,又或者手上還有一些證據,想繼續追查下去......”
她每說一種可能,太子的臉色便白一分,到最後太子的臉色已經一片慘白。
“好一個宋彥昭,他難道想置我于死地不成,就憑他,哼......”
秦皇後歎了口氣,“可你别忘了他的母親是明惠公主,他也是你父皇最寵愛的外孫。”
外孫再親也親不過兒子吧,太子眉心微攏。
秦皇後想了想,語重心長的教導他,“你是大周朝的儲君,除非是忤逆你父皇,犯下大逆不道的罪行,否則就憑這些年來你積攢的好名聲,陛下也不會現在動你的儲君之位,不是因爲你下面的皇弟不成才,而是因爲大周朝丢不起這個人,這樣的醜事更不應該是大周皇室所爲。”
“你說現在?”太子臉色發白,注意到秦皇後的用詞。
秦皇後臉色同樣難看,“是,現在,你這次确實讓你父皇失望了,所以他才會有培養其他皇子的心思,你近期在朝政方面要多多表現才好。”
太子點頭記下。
秦皇後敲了下桌子,眉宇間浮起一抹冷然,“至于你的其他皇弟,目前還不以爲慮,當前最重要的事是解決宋彥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