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瑾默了默,“穆大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應該已經不是穆家的人了,所以,我沒有向你解釋的必要吧。”
穆慶豐卻突然笑了,仿佛剛才的怒氣突然消散了一般,看着穆瑾的眼神有一點小小的得意,“我沒告訴你嗎,你還沒有從我穆家家譜上除名,隻要一日不除名,你便是穆家的三娘子一日,呵呵,怎麽樣,失望了吧?”
你越是想脫離穆家,我越是不讓你如意。
看着穆瑾有片刻失神的樣子,穆慶豐得意的笑容更甚,心裏甚至有些慶幸當日沒有因爲一時怒氣沖昏了頭腦,将穆瑾從族譜上除名。
原來她還在穆家的族譜上啊,穆瑾蹙了下眉頭,有些失神。
王夫人在旁邊看了,眼底閃過一抹笑意,然後裝模作樣的歎氣,“三娘子,其實老爺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一家人嘛,你父親當時在氣頭上将你趕出了家門,但過後還是覺得不舍得,才沒将你從族譜上除名,你父親啊,還是疼你的。”
穆瑾轉頭看向王夫人,撇了撇嘴,“疼我的表現就是讓人将我的宅子,醫館改到了穆家名下?”
王夫人嘴上的笑容倏然僵住了。
穆慶豐臉色也陡然變了下。
她怎麽會知道,這件事明明做的十分隐秘,知道這件事情的都是穆家的心腹!
穆慶豐皺着眉頭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抿了抿嘴唇,有些不悅,難道他懷疑是自己洩露了消息嗎?
笑話,知道這件事的隻有她的心腹張媽媽,還有穆瑜。
因爲是處理家事,伺候的人全被打發了出去,就連二房的人,都借機被她支了出去,屋子裏隻便隻有穆慶豐,王夫人和剛剛看花燈回來的穆瑜和穆雲。
至于門口守着的冬青,王夫人心裏一頓,她根本就指使不了這個賤婢,隻能當她不存在。
王夫人的眼神下意識的掃了掃穆瑜和穆雲。
穆瑜是知道這件事的,王夫人并沒有刻意的瞞着她。
至于穆雲,王夫人眯了下眼睛,她最近很安分,應該也不會知道這件事。
看到王夫人看過來,穆瑜擡眼笑了笑,示意她沒說過。
穆雲也眼眸低垂,面無表情,籠在袖子裏的手則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在穆瑾剛才說出那番話的時候,穆雲就險些驚叫出來,她緊緊的攥着自己的手,生怕讓王夫人看出自己的神情異樣。
穆慶豐在經曆了最初的驚訝後,很快便沉了臉色,“改了又能怎麽樣?你那是什麽表情?質問你老子嗎?你這個孽女,改了還不是爲你好。”
“你哪兒來的銀子置宅子和醫館,是不是行醫得來的,我沒追究你行醫得來的銀錢爲何不上交到家裏,上交給你母親,就已經是寬容你了,你這個不孝女,竟然還敢來質問我爲何要改了房契?”
穆慶豐一口氣厲聲斥責穆瑾,說完後還不解氣的瞪着她,雙目中滿是怒火。
穆瑾挑了下眉頭,眼中一片平靜。
“爲何要上交?我的母親早就不在人世了。”
王夫人頓時氣的臉色發紫,她手指哆嗦的指着穆瑾,“你詛咒我!”
雖然穆瑾的親生母親羅氏去世多年,但從禮法上來講,王夫人便是穆瑾的母親,穆瑾直言母親已經去世,在王夫人看來就是在詛咒她。
穆瑾淡然的斜睨了她一眼,“夫人又不是我母親。”
穆慶豐勃然大怒,“你這個混賬,你的規矩禮儀都學到哪裏去了?竟然這樣和我們說話。”
穆瑾眼神轉向穆慶豐,眼神依舊平靜從容,嘴角卻翹了翹,“規矩禮儀?沒學過,穆大人又讓人教過我那些東西嗎?”
穆慶豐一噎,竟然無言反駁。
王夫人眼眸低垂,遮住了眼底的冷戾。
她确實沒有派人教過穆瑾規矩禮儀,她将穆瑾丢在穆家後宅裏,就跟一棵雜草一樣讓她自生自滅。
穆慶豐冷哼一聲,“就算沒有教導你規矩禮儀,穆家也養大了你,你卻自藏私财,就是不孝!”
“不孝?”穆瑾淡淡一笑,看在門口守着的冬青眼裏,卻莫名的覺得眼眶發酸。
“有些話我不說是因爲我不在乎,但并不代表我軟弱可欺,這些年來,我沒領過穆家一份月例,沒穿過穆家一絲布衫,如果說偶爾吃幾口送來的沒馊的飯菜,就算是養育之恩的話,那我倒要出去問問了,是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如此這般養育孩子的?”
穆慶豐一愣,“你胡說什麽?”
穆瑾嘲諷的看着他,“是不是胡說,問問府裏的下人就知道了。”
穆慶豐神色猶豫的看向王夫人。
他是從心裏不待見穆瑾這個女兒,甚至不願意看見她,但穆瑾确實也是他的骨血,他雖然厭煩她,卻并沒有想過不養她。
不然他當年也不會堅決同羅氏争搶,最終達成協議,穆瑾半年住穆家,半年住在羅家。
他平日裏很少過問内宅的事情,在穆慶豐的心裏,王夫人算得上是個賢内助,将府裏的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條,讓他沒有後顧之憂的一心撲在仕途上。
他雖然也知道王夫人不待見穆瑾,但平時說起穆瑾來,她也沒有露出什麽不妥的神态來。
是以穆慶豐一直認爲穆瑾在穆家内宅裏過的安然,可穆瑾卻做出種種對付穆家的事情,在他看來,穆瑾就是大逆不道,狼心狗肺。
王夫人見穆慶豐懷疑的看向她,咬了咬嘴唇,眼圈都紅了,一副委屈十足的樣子。
“老爺這是懷疑我,我要是這麽做的話,怎麽可能這麽多年您都沒有發現?”
穆慶豐皺了下眉頭,也覺得王夫人不是這種人。
穆瑾嗤笑一聲,“我隻是在陳述一件事實,是誰做的,或者誰授意的,我并不關心。”
“既然你們沒有養我,爲何我行醫得來的銀錢要上交到府裏?”
“我交給你們,你們有臉收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