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當日的情形确實很兇險。
穆娘子爲何如此肯定先皇子妃是中毒,那是因爲她有真才實學,她能隻見他一面,便指出他會生病的事實來,想來她憑借皇長孫的病情斷定先太子妃中毒而亡的事并非妄意猜測或者給自己開拓。
周烨莫名的就是相信穆瑾說的話。
想起那個在街頭偶然一見,那個如梅花仙子般的少女便直言他會生病,周烨的嘴角便忍不住翹了翹。
當時的他十分惱怒,事後以爲她是穆家三娘子,心裏十分膈應,還爲此放棄了憐香惜玉的打算,一心去追着當時開始在金陵城揚名的小醫仙跑,結果他去了六興胡同那麽多次,也沒有見到小醫仙的真面目,再後來在穆家遇到同樣打扮的穆家二娘子,還一度以爲自己認錯了人。
卻沒有想到小醫仙就是說他有病的小娘子,也是穆家三娘子。
這真的是一件奇妙的事。
“想好從哪裏入手了嗎?”見周烨突然間停了下來,神情恍惚,宋彥昭出言問了一句。
周烨回過神來,剛才想遠了。
他是因爲穆娘子的事情心生感慨,回來想了好久,自己擅長的是什麽,結果花了半夜的功夫,隻得出一個結論,他除了擅長風花雪月,調戲小娘子意外,别的貌似什麽也不擅長。
這個結論讓六皇子很是頹然,也堅定了改變自己的決心。
“等開了朝會後,先找機會讓父皇賞個差事做吧,”周烨苦笑了下,“若是我突然表現的太積極了,隻怕會引起太子的猜忌,在我實力不夠的時候,還是先不要和他正面對上比較好。”
宋彥昭贊同的點頭,神情卻有些怔忡,“我這些日子總在想若是能早兩年當差就好了。”
周烨挑眉看了看他。
宋彥昭環胸垂眸,“那樣我就有足夠的實力......”
有足夠的實力做什麽?宋彥昭的聲音突然頓住了,那樣他就有足夠的實力護着那丫頭了。
他這兩日隐隐有些力不從心的感覺。
他要和刑部那位胡新潤大人鬥智鬥勇,要調查之前伺候先太子妃的人還有沒有活在世上的,還要處理慎刑司的案子,宋彥昭有一種分身乏術的感覺。
說到底還是他手上可用的人手不夠,慎刑司的人雖然被他收服了一部分,但還是不夠。
宋彥昭生平第一次對自己沒有早兩年領差事生出了後悔的感覺。
以前的他鮮衣怒馬,任性放縱,憑借他公主之子,嘉佑帝最寵愛的外孫身份在京城肆意橫行,得了個金陵小霸王的名聲,他渾不在意,從來沒有想過有一日他也會遇到想保護的人,而站在對立面的會是他的外祖父--嘉佑帝。
直到遇到這次的事,遇到穆瑾。
宋彥昭想若是他能早兩年當差,手上有更多的可用之人,他定然能護得那丫頭安穩周全,但現在他沒把握,畢竟這丫頭這次揭露的事情實在太大了。
“有足夠的實力做什麽?”周烨見宋彥昭突然打住,不再往下說,眉頭不由挑的更高。
宋彥昭彎了彎嘴唇,“有足夠的實力做我想做的事情。”
周烨眼神閃了閃,“包括調查穆娘子的事情?”
宋彥昭一默,然後輕輕的點了下頭。
“你對穆娘子的關注非同尋常,”周烨疑惑,他和宋彥昭雖然差了一輩分,但兩人隻差一歲,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周烨對宋彥昭的性格還是非常了解的,“不會真的動心了吧?”
宋彥昭下意識的想否認,但卻莫名想起他回鄉祭祖時,返回金陵後來看周烨的時候,周烨拉着他說的第一句話是他好像動心了。
他當時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你那天不動心啊。”
當時宋彥昭并沒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但現在卻莫名其妙想起了這句話,那句到了舌尖上的“沒有”兩個字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不否認就是默認了!
周烨詫異的睜大了眼睛,心裏五味雜陳,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滋味。
兩個男人因爲同一個姑娘突然陷入一種令人心慌的甯靜。
半晌,周烨突然蹦出一句,“要不要喝點酒?”
宋彥昭淺笑點頭。
酒很快就送了進來,宋彥昭沉默着給周烨倒了一杯,然後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周烨愣了下,也端起酒杯仰頭喝了進去。
兩個人就這麽沉默着你一杯,我一杯的飲着酒。
一昙子酒很快便見了底。
“我能幫上什麽忙?若是有什麽需要的,盡管告訴我。”周烨面色說的誠懇,但心裏卻不太有底氣,他一個平日裏隻知道風花雪月的皇子,手上的人手還不如宋彥昭呢。
宋彥昭沉默片刻,丢下手中的酒杯,“你幫我盯着穆家吧,别讓他們在背後搗亂。”
穆慶豐初一那日當着衆多官員和命婦的面都敢那樣對穆瑾,還真的有可能在背後搗亂!
這事他還是可以做的,周烨點頭。
宋彥昭想了想,又添了一件事,“酒樓,茶館,青樓你都熟,你想法子查查,現在外面的議論紛紛,民生沸騰到底是怎麽回事?”
若是真的爲了幫那丫頭,鬧的程度未免有些過大了!
不知道是誰在幕後策劃的此事,初心爲何,不查清楚,宋彥昭不放心。
周烨嘴角抽了抽,酒樓,茶館去查沒問題,可青樓......他剛剛都說自己要改邪歸正了,宋彥昭這小子沒聽到嗎,還有什麽叫青樓他也熟,說的跟他天天去逛似的,拜托,他一個皇子,就是在沒品,也不能去青樓好不好。
張口想反駁宋彥昭兩句,門外卻響起了低沉的敲門聲,“殿下,慎刑司的兄弟來尋宋三爺。”
周烨隻得咽下到了嘴邊的話,吩咐帶人進來。
來人是宋彥昭安排負責與宮裏聯絡,傳遞消息的一個護衛,他一進來,便匆匆的對着宋彥昭低語,“三爺,皇長孫又發病了!”
皇長孫又發病了?宋彥昭臉色一遍,倏然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