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茶館,客棧的生意開始漸漸火爆起來,忙碌完年節的人們,在家裏吃大魚大肉吃膩了的人們,拜訪完親戚的人們開始光顧酒樓,茶館等地了,給自己換換口味,點三倆個小菜,熱壺清酒,再聽會小曲或者說書的,實在是惬意無比。
金陵城的最大的酒樓味名樓今日就高朋滿座,十分熱鬧。
一樓大廳正中央的台子上,今日卻沒有小曲,而是換了一位說書人在上面,醒木一拍,“今日咱們來說說前朝皇帝與一代名醫華佗的故事,話說名醫華佗在百姓中中間口碑極好,一日被前朝皇帝所征,爲患病的皇帝診病,......”
說書人年歲不大,三十出頭的樣子,身材精壯,眼神矍铄,說話簡潔流暢,幽默自然,底下一衆吃瓜群衆不知不覺就将他的故事聽了進去。
“前朝患的乃是頭風,華佗用銀針刺丞相的鬲俞穴,片刻後皇帝便神清目明,大喜,華佗卻告訴皇帝,他的頭風乃是腦中固疾所緻,不是一時半刻能治好的,必須得長期治療,才能延長壽命。”
“皇帝不信,以爲華佗是想借機要挾他,索要官職,便不予理會,及至後來,皇帝頭風日益嚴重,單靠針灸已經沒有效果,再問華佗是否有其他辦法?”
“華佗說需得皇帝先飲下麻沸湯,然後用利刃抛開頭顱,取出風誕,方才能痊愈,皇帝聽了大吃一驚,懷疑華佗是想借機謀害他,于是便将華佗囚禁起來,嚴刑對待。”
“華佗不肯改他的意見,皇帝一氣之下,就派人直接處死了華佗。”
華佗這個名字大多數人都不覺得陌生,是前朝有名的醫者,但關于他的死因卻衆說紛纭,沒有一個統一的說法。
“後來皇帝的頭風日益嚴重,無人能醫治,皇帝堅持認爲自己處死華佗沒有錯,道:“吾不處死華佗,他也不會爲我治愈,故吾不悔!”直到兩年後,他的小兒子患了重病,無人可治,皇帝眼生生看着幼子病死在窗前,才大悔,“吾不該殺華佗矣,華佗不死,吾兒今日有救矣!””
說書人用幽默诙諧的言語,将這個故事說的及其動人,中間又穿插着華佗治病救人的小故事,将一代名醫的一生說的是波瀾壯闊,此起彼伏。
“好,好!”故事說完後底下的人紛紛叫好。
故事很快便流傳開來,不過兩日,許多的酒樓,茶館甚至客棧都開始紛紛傳講這個故事。
故事嘛,聽的多了,人們難免扯出幾句閑話來。
“前朝皇帝疑心病真的是太重了,人家華佗分明是想救他,他先是懷疑華佗要謀求榮華富貴,後懷疑人家趁機害他性命,啧啧,這多疑的性子,活該頭疼死!”
“就是嘛,若不相信人家,就不要找人家醫治嘛!”
“這是上位者的通病嘛,多疑!”
“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用了華佗,就不該懷疑人家!”
“所以前朝才會那麽快就滅亡了嘛,你看在咱們大周朝,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立刻有人提出了異議,小聲的嘀咕,“怎麽不會,那小醫仙的事不就是現成的例子嗎?”
“可是陛下也沒有說小醫仙有罪啊,現在不是在調查嗎?”
“既然不相信小醫仙,就不應該讓人家來醫治皇長孫,現在皇長孫好了,又疑心人家給皇長孫下毒,這和前朝皇帝有什麽區别?”有狂放的書生發表意見!
也有一些人提出不同的意見,“咱們這位陛下可不是前朝昏君,他一直是仁德之君,定然會給小醫仙一個清白的。”
“對,咱們應該相信陛下!”
這些言論起初還隻是小範圍内讨論,但漸漸的市井百姓之間也開始議論紛紛,衆說紛纭。
聽到這些流言的嘉佑帝氣的摔了一摞奏折。
“放肆,竟然将朕與前朝昏君相提并論,真是豈有此理,給朕去查,看何人敢放出如此放肆的言論,給朕抓......”
“陛下!”程林高喊一聲打斷了嘉佑帝未說出口的話。
嘉佑帝剛才是被怒氣沖昏了頭腦,有些口不擇言了,被程林高聲打斷,他的理智回來了兩分,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話不妥了。
“這件事的起因是一個說書的人偶然在味名樓說起前朝名醫華佗的故事,幾個書生之間小聲議論了幾句,後來卻流傳開來,現在坊間議論紛紛,陛下,抓幾個人容易,悠悠衆口難堵啊!”程林躬身勸道。
他抿了下嘴,哼了一聲,在桌案後坐了下來,問程林,“你也認爲朕的做法與前朝皇帝沒有差别嗎?”
程林搖頭,“臣沒有,陛下若是前朝昏君,早就讓人将穆娘子處死了。”
這句話讓嘉佑帝的臉色好看了兩分。
程林接着道:“但這件事必須得盡快有個交代,再拖下去,隻怕民意沸然!”
嘉佑帝皺了下眉頭,沒好氣的說道:“要怎麽交代?難道要朕昭告天下,說穆瑾是清白的,朕才是明君,若是處理了穆瑾,朕就是昏君了?”
“臣說的不是穆瑾的清白,而是先太子妃是否中毒一事,”程林低聲勸道,“不管真僞,這件事拖的時間久了,對皇家的名聲總歸是不好。”
嘉佑帝沉默下來,他明白程林說的有道理。
可先太子妃中毒這件事,實在是太大了,他到現在都覺得不可能,盧氏懷孕的時候,被照顧的很好,因爲盧氏之前的太子妃就是死于難産,所以對于盧氏肚子裏的長孫,太子和秦皇後都很重視,就是嘉佑帝,也時常詢問。
被精心照顧着的盧氏怎麽可能會被人下毒?
“這件事讓朕好好想想。”嘉佑帝疲憊的揉了下頭,揮了揮手。
程林張了張嘴,還欲再說什麽,想了想到底沒說出口,退了出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遇上行色匆匆的宋彥昭。
“宋大人,來找陛下彙報案子?”他低聲和宋彥昭打招呼。
宋彥昭兩日沒睡,一臉的疲憊,見是程林,忙停下了腳步,“嗯,有急事要和陛下說。”
他對程林的印象還不錯,又記得程林那日爲穆瑾據理力争,所以對程林很是尊敬和客氣。
程林頓了頓,沒問是什麽事,隻低聲說了句:“陛下心情不好。”
以程林的性格來講,這樣的提醒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宋彥昭眼神一閃,笑着向程林點了下頭,“我知道了,多謝程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