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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下毒的人是誰?
宋彥昭停下了腳步,望向穆瑾的眼神訝異中帶着隐隐的驚喜。
其餘人也都是狐疑的看着穆瑾,地上跪着的小娘子姿态端莊,神情淡然,眉眼平和,說出的話卻如驚雷一般在鳳梧殿前炸響。
秦皇後身子微不可見的晃了晃,皺着眉頭,緊緊的盯着穆瑾。
仍然跪在地上的穆慶豐身子卻崩的緊緊的,生怕穆瑾說出任何會牽連到他和穆家的地方。
嘉佑帝冷笑連連,“笑話,這世上還有朕治不了罪的人?”
說着,嘉佑帝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平複穆瑾的話挑起的情緒波動,來回徘徊了片刻,才轉身哼了一聲,“你說,下毒之人是誰?朕倒要看看是誰這麽大膽,連朕都治不了?不過,朕警告你,說話要有真憑實據,不可胡亂攀咬。”
難道先太子妃去世前也中過毒嗎?
此話一出,不止宋彥昭驚訝的站住了腳步,在場所有的人都驚愕的看向穆瑾。
穆瑾并沒有被嘉佑帝的話吓到,她神情平和的擡起頭,語調仍舊淡然平緩,“皇長孫身上中的芫青之毒是先太子妃下的!”
“不管是誰?朕一樣治………”嘉佑帝冷笑着接口,話說道一半,突然戛然而止,“什麽?先太子妃?”
她說給皇長孫下毒的是先太子妃?
所有人都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先太子妃兩年前就去世了,從這一點上來說,嘉佑帝确實治不了先太子妃的罪,畢竟誰也無法治死人的罪!
這位穆娘子不會是被今天的陣仗吓得害怕了,開始胡亂找推脫之詞吧?
衆人看向穆瑾的眼光十分古怪,她竟然說下毒的是先太子妃,她可是皇長孫的母親啊,哪有母親會給自己親生的孩子下毒的?
穆娘子要推脫也不找個有理由有動機的人?
宋彥昭聽了穆瑾的話,先是一愣,随即眉頭皺了起來,眼神若有所思。
隻有秦皇後的身子微微顫了下,籠在袖子裏的手倏然握的緊緊的,直直的盯着穆瑾,眼神複雜晦澀。
仍然在地上跪着的穆慶豐陡然聽見穆瑾的話時,驚訝的差點沒趴在地上。
這個死丫頭在胡說什麽呀?怎麽又牽扯到先太子妃身上啊?穆慶豐一方面是松了一口氣,慶幸穆瑾沒有攀咬到自己身上,另一方面又被穆瑾的話吓得冷汗直流,不知道穆瑾下一句要說什麽,生怕她随時牽扯到自己身上。
這種提心吊膽的心情就跟得了絕症,垂死掙紮着等待大夫的宣判一般。
嘉佑帝臉色一沉,厲聲喝道:“你胡說八道什麽?朕顧念你确實救醒了安哥兒,才願意給你說話的機會,你卻在這裏胡說八道?哼,朕果然不該心慈手軟!”
穆瑾搖頭,“我不拿治病救人的事開玩笑,更不會胡說八道,皇長孫确實中了芫青毒,但這種毒卻不是别人給他下的,正是先太子妃!”
沒等嘉佑帝厲聲呵斥她,穆瑾接着開口道:“先太子妃在懷胎七個多月時,被人下了芫青之毒,導緻早産,難産而死,皇長孫在娘胎裏便吸收了一部分芫青毒素,所以生下來體内便中了芫青毒,隻不過他的脈太弱,很難發現。”
衆人聽了恍然。
原來她的意思是說皇長孫的毒是娘胎裏帶出來的,并不是後天人爲的,所以她才說下毒之人是先太子妃!
“你胡說!”秦皇後眉頭皺在了一起,下意識的尖聲呵斥穆瑾。
穆瑾擡起頭定定的看着秦皇後,“我上次就和娘娘您提起過,有沒有胡說,派人查查就知道了。”
先太子妃死于難産,當時她懷着皇長孫,不足月就分娩了,生産時難産血崩而死。
這在大周朝并不是什麽秘密,在場的大臣和命婦們都知道這件事。
先太子妃去世後,太子很是傷心,一直沒再立太子妃,直到太子妃去世一年半之後才娶了現在的太子妃和側妃穆嫣。
現在這個羅娘子……呃,不,穆娘子的意思是說先太子妃并不是因爲難産血崩而死,而是死于中毒,而且這種毒在分娩的時候還過給了皇長孫,這怎麽可能?
先太子妃去世是兩年前的事了,難道兩年前她認識先太子妃?兩年前她才十二歲吧?一個在京城名不見經傳的小娘子怎麽可能見過太子妃?
衆人被穆瑾這突然扔出來的一道消息震的半晌回不過神來。
程林和趙計相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抹擔憂。
穆娘子到底太年幼了,不知道她這樣一句話将會在朝堂掀起多大的風浪,太子妃被人毒害和難産而死,這可是有着天大的區别的。
若是前者,隻怕難免會牽扯到後宮的血雨腥風,穆娘子就這樣将消息不管不顧的扔出來,隻怕會引起陛下的震怒吧?
果然,嘉佑帝狂怒,狠狠的指着穆瑾,“你,你簡直不可理喻………你說先太子妃是被人下毒而死,證據呢?沒有證據你就是血口噴人!”
“那陛下懷疑我給皇長孫下毒,又有何證據?”穆瑾直言反問,“就因爲我給皇長孫治好了病,就懷疑我給皇長孫下毒借機哄擡自己,那以後誰還敢給皇家治病?”
“放肆!”嘉佑帝氣的暴怒,還從來沒有人敢當面這樣頂撞過他,一時間被氣的有些失去理智的嘉佑帝下意識的擡起了腳揣向穆瑾,“誰給你的膽子這樣和朕說話!”
一道玄色的人影快速閃過,生生擋在了穆瑾身前,承受住了嘉佑帝的那一腳。
感覺到腳受到了阻力,嘉佑帝定睛一看,發現踢在了宋彥昭胸前,随即臉色變了,“昭兒,你這是做什麽?”
嘉佑帝那一腳力道不小,宋彥昭微不可見的蹙了下眉頭,幸好是他擋住了,若是踢到那丫頭胸前,他還不得心疼死!
“外祖父,息怒,名聲啊,”宋彥昭向前膝行兩步,湊近了嘉佑帝,“名聲啊,您不想您大年初一就踢死小醫仙的事轟動民間吧?”
嘉佑帝皺了下眉頭,理智回來了幾分,不過到底心緒難平,狠狠的瞪了穆瑾一眼。
穆瑾的視線便從宋彥昭胸前的腳印上收了回來,“陛下,若要證據也不難!”
證據?太子妃都已經去世兩年了,還能有什麽證據?
嘉佑帝冷冷的看向穆瑾。
穆瑾不疾不徐的吐出四個字:“開棺驗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