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還等着羅娘子呢,衙内,您别爲難咱家!”另外一個小内侍苦笑着向宋彥昭施禮。
宋彥昭撇撇嘴,退後了兩步,揮揮手,故作沒意思的樣子,“行了,快去吧。”
兩個小内侍松了一口氣,他們剛才還真怕宋彥昭犯渾擋着不讓他們走。
大殿的門卻開了,嘉佑帝,秦皇後,太子等人魚貫而出。
穆瑾俯身施禮,“叩見陛下,皇後娘娘。”
嘉佑帝皺着眉頭打量了下穆瑾,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穆瑾。
“你就是被人稱爲小醫仙的羅娘子?”嘉佑帝聲音低沉,有種久居上位者的威嚴。
“正是!”沒有絲毫的謙虛推脫,也沒有絲毫的得意顯擺,穆瑾眼神平靜,語調清晰。
嘉佑帝挑了下眉頭,“見朕爲何要帶着白绫?”
旁邊的秦皇後暗暗撇撇嘴,“陛下您有所不知,上次臣妾召見她,人家也不肯摘白绫呢,還問臣妾咱們大周朝的禮法規矩裏那一條規定了見貴人不能帶白绫?”
秦皇後的聲音不高不低,足以在場的大臣命婦們聽得清清楚楚。
當下便有人低聲議論,說穆瑾太過狂放,不懂規矩,不知進退等。
宋彥昭聽得臉色沉了下來。
嘉佑帝十分不悅,看向秦皇後,“竟有此事?怎麽之前沒聽你說過?”
秦皇後有些委屈,“臣妾不想因爲落個逼迫小娘子的跋扈名聲,所以便随她去了。”
嘉佑帝搖搖頭,“你啊,總是這樣寬厚,那等不知進退之人也是能輕易寬恕的?”
說着,威嚴的眼神瞪向穆瑾,似乎再說那不知進退的人就是穆瑾。
穆瑾眼眸低垂,神情沒有任何的變化。
宋彥昭眉頭卻皺了起來,外祖父這是故意的,他和秦皇後一唱一和的,卻不叫穆瑾起來。
今日天氣雖好,陽光普照,但到底是冬日,殿前的青磚又那樣冰涼,這麽跪下去,那丫頭的腿怎麽能受得了?
宋彥昭上前一步,剛要開口,卻被人拽住了胳膊。
他轉過頭去,卻見明惠公主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他的身邊,抓着他的胳膊微微搖頭。
宋彥昭皺眉,明惠公主卻已經走出來,笑眯眯的開口,“父皇,人家是個尚未議親的小娘子嘛,出門帶着白绫不是很正常嘛,父皇做什麽這樣大驚小怪的?地上怪涼的,快讓人家羅娘子起來吧,今兒可是大年初一,父皇可不許随意罰人下跪!”
明惠公主走到嘉佑帝跟前,扯着胳膊,十分親昵的低語,“父皇,有話讓人家起來問嘛,女兒還要找羅娘子調理身體呢,别太爲難人家。”
嘉佑帝無奈的看了明惠公主一眼,眉頭緊鎖。
明惠公主是嘉佑帝的長女,嘉佑帝對她向來寵愛有加,不會輕易駁了她的請求。
但這次不一樣,牽扯到皇長孫中毒一事,他不能等閑視之。
“朕心裏有數,你别參合!”嘉佑帝向明惠公主搖搖頭,将胳膊從明惠公主手裏拿了出來。
明惠公主嘴角的笑容僵住了,一顆心往下沉了沉。
“朕不管你的面容如何,朕且問你,你之前爲皇長孫治病,他得的是什麽病?”嘉佑帝上前一步,緊緊盯着穆瑾問道。
穆瑾眨了眨眼,“皇長孫是兩種病,一種是弱症,一種是中毒之症。”
中毒之症一出,衆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驚!
所有人都知道皇長孫自生下來就體弱多病,随時可能斷氣的樣子,大家都以爲那是因爲早産帶來的弱症,第一次聽說是中毒之症。
當下便有人低聲交頭接耳,“中毒啊?怎麽可能?”
“誰會對皇長孫下毒呢?”
“羅娘子診錯了吧?”
不是他們不信,而是皇長孫中毒這件事實在可信度不高。
先太子妃去世後,太子宮中雖有侍妾,但位分都不高,平日裏根本接觸不到皇長孫,也沒有人有所出,若說有人因爲嫉妒對皇長孫下毒的話,這理由根本就站不住腳。
“又是你那套人吃五谷雜糧,皆有毒素的理論嗎?”嘉佑帝皺着眉頭,有些反感的問。
他之前聽方院判說過那套理論,對這種說法不置可否。
穆瑾搖搖頭,“不是,上次見皇後娘娘時,崩禀報過娘娘,皇長孫體内确實有毒!”
曾跟皇後提過?嘉佑帝轉頭詫異的看向秦皇後。
秦皇後有些疑惑,更多的是驚訝,“羅娘子,你什麽時候和本宮說過安哥兒是中毒?”
說着問自己貼身伺候的嬷嬷,“上次羅娘子來和本宮說過這些話嗎?”
嬷嬷搖頭,肯定的說,“沒有啊,上次羅娘子說皇長孫是弱症啊,其他的并沒有說什麽!”
秦皇後無奈的轉向嘉佑帝,“陛下,安哥兒是咱們的長孫,她若說了安哥兒是中毒,臣妾定然不會等閑視之,一定會派人徹查的。”
嘉佑帝對秦皇後還是有幾分信任的,聞言看向穆瑾的眼光便多了兩分厭惡,“好一個小醫仙,好一個羅娘子,竟然是個滿口謊言的騙子!”
嘉佑帝說着走下台階,走到了穆瑾跟前,“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給安哥兒診過脈,沒有一人說安哥兒是中毒,偏偏你來了,就說安哥兒是中毒!”
嘉佑帝冷笑着,突然提高了聲音,厲聲喝問道:“說,安哥兒身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嘉佑帝此話一出,殿前站着的人都吓了一跳。
宋彥昭緊緊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穆瑾,恨不得上前一步,将她拉起來。
但理智提醒他,現在不能跳出去,他現在跳出去隻會讓外祖父更加的生氣。
宋彥昭的手握的咯吱咯吱的響,旁邊的明惠公主心驚膽顫的看着他,生怕他突然沖出去。
“再等等看,别急!”明惠公主低聲提醒宋彥昭。
宋彥昭沒說話,黝黑的眸子裏神色不明。
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了地上跪着的小娘子身上。
小娘子跪的筆直,瘦削的肩膀自然下垂,雙手端放在身前,似乎并沒有絲的緊張。
她擡起頭,黑白分明的杏眼明亮澄澈,看得嘉佑帝微微一怔。
“皇長孫确實是中毒了,但毒不是我下的,我也不會給人下毒。”穆瑾的聲音仍舊不疾不徐,淡然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