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延寺他不是第一次來了,以往每年來湯山泡溫泉,他都會來這寶延寺轉一圈,但這一次來卻不是遊玩,而是探查。
這兩日他已經悄悄的将寶延寺東邊的溫泉莊子悄悄探查了一遍,今日便輪到這寶延寺了。
平時這個時候的寶延寺正是佛法宣講剛結束的時候,大多數香客從大殿出來都會在大殿左側的碑文處留戀忘返。
那碑文是曆代來寶延寺遊玩的文人大儒們留下的墨寶,平日裏難得一見,是以很多文人到了此刻都會去膜拜欣賞一番。
但今日裏碑文處卻靜悄悄的,隻有三五個人靜靜的在看碑文。
宋彥昭蹙了蹙眉,從角門處往後面走,越往後走,便越發現蹊跷。
許多人低聲議論着都在往後面跑,像是趕廟會似的。
“問問怎麽回事?”宋彥昭示意宋亮。
宋亮随手抓住正好路過身邊的兩個人,笑眯眯的問:“敢問兄台,今日寺裏爲何如此熱鬧?可是後面的講經壇有大佛課嗎?”
寶延寺的見月大師頗爲精通佛理,但他很少開壇講經,一年會有兩三次在後面的講經壇開大佛課,講經論道,每到那時,寶延寺可謂是遊人如織,人滿爲患。
不妨突然被宋亮拉住的人看了下宋亮,見他眉清目秀,頗有禮儀,負手站在他旁邊的郎君更是一身貴氣,儀表堂堂,心裏那突然被拽住的不悅便淡去了。
“不是有大佛課,是後殿,聽說後殿有個人進雷公山了,被山裏的尖石劃開了肚子,聽說有碗口那麽大呢。”被拉住的那人誇張的比劃了個大圓圈。
宋亮和宋彥昭都愣住了。
“那不是沒救了嗎?”宋亮呆呆的脫口而出。
碗口那麽大的傷口還怎麽救啊?
宋彥昭蹙眉,這些人跑那麽快就是爲了看死人嗎?什麽時候看人死亡也成了能湊熱鬧的事情?
“可不是沒救了嗎?臨時被找來的大夫看了一眼,便說讓準備後事呢。”被拉住那人歎了口氣,頗爲同情的說。
宋亮的表情更古怪了,指了指後方,“那你們....不,這麽多人都去看什麽?”看人家怎麽死在當場嗎?
旁邊的人一拍大腿,“咳,這不是聽說有個小娘子說會醫術,非說那人還有救,說什麽把跑進肚子裏的碎石取出來,把肚子縫上就成了。”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受傷那人的朋友們滿寺廟的轉着尋那小娘子,見人就問,整個寺廟都熱鬧的不行,等真的找到那小娘子了,那小娘子便說了一句把肚子縫上就行了。”被拉住的那人滿臉的興奮,好奇之色不言而喻。
同行之人立刻接口,“連大夫都說沒救了,一個小娘子卻說縫上就行,你說哪有這樣救人的?實在太荒誕了些,這人又不是衣衫,破了爛了縫補一下就行了,這話一會便傳遍了寺裏,這不都跑去後面看小娘子如何給人縫肚子呢。”
“小娘子縫肚子?”宋亮呆呆的重複了一句。
“哎呀,不能和你們多說了,我們得趕緊去看看,去晚了說不定就沒有熱鬧看了。”那人說着掙脫了宋亮的拉扯,一溜小跑着往後面去了。
宋彥昭的眉頭卻皺的更緊了。
“三爺,不會是羅娘子和冬青吧?”宋亮呆愣片刻,面色古怪的看向宋彥昭。
宋彥昭冷哼一聲,牙齒卻忍不住磨了磨,他認識的大夫裏面,會給人開肚子,又縫肚子的隻有那女人一個人。
怎麽到哪裏都陰魂不散啊?他今日出門時沒看黃曆嗎?
上回是給人剖腹,劃開人家肚子,這回又改給人家把肚子縫起來了嗎?
還縫起來就行,真把人當衣衫了,破個洞縫縫補補就好了?
果然這女人到哪裏都會引起轟動,遇上她準沒好事。
“三爺,要不咱們也去看看?”宋亮一臉期盼的看着宋彥昭。
大半個月沒見,他還挺想念冬青那小丫頭的牙尖嘴利呢。
“不去!”宋彥昭哼了哼,丢下兩個字,背手往前走了。
他是來查案的,又不是來看那丫頭折騰救人的。
他才不去湊那個熱鬧。
“别去啊,三爺,小的想去看看啊,羅娘子醫術那麽好,說不定真的縫上肚子就把人救活了呢。”宋亮苦着一張臉,跟在宋彥昭身後哀求。
宋彥昭沒好氣的斜睨他一眼,“要去你自己去。”
他才不要去看那丫頭施展她那讓人匪夷所思的醫術呢!
他真的可以去?宋亮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宋彥昭的臉色,立刻喜笑顔開的道:“好嘞,那我去去就回,一會兒去廂房找您啊。”
宋彥昭在寶延寺有固定的廂房,每年來了,偶爾也會住上三天兩日的。
宋亮說完一溜煙的跑了。
宋彥昭狠狠的瞪着他的背影半晌,才嘀咕了一句:“真是個不省心的女人!”
說罷,擡頭挺胸的大步走了。
而此時的後殿廂房,韓雲韬正瞠目結舌的看着對面的人。
他覺得自己剛才一定是瘋了,否則他怎麽可能就憑着眼前這個小娘子的一句話就滿寺的瘋狂找人。
“你開玩笑吧?縫上就行?這人又不是衣裳,哪兒破了爛了,縫上就行了,那是人啊,活生生的人!”他瞪着這個帶着幕籬的娘子,可惜她帶着幕籬,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穆瑾皺眉,她向來不擅長向人解釋這些莫名其妙存在她腦海裏的治病之法,但是她有自己的準确判斷。
“你如果還在這裏耽擱下去,他很快就會失血過多而死,我從不拿治病救人的事開玩笑,如果你信我,就讓開讓我給他診治,那我保證明天你還能看到活着的他!”穆瑾取下幕籬,露出一雙清澈如水的明眸。
韓雲韬愣了下,沒想到幕籬下竟然還有一層白绫,更沒想到幕籬下有這樣一雙明眸。
“雲韬,你拿個主意吧!”
“是啊,雲韬,玉知可耽擱不得!”
“要我看咱們不如現在擡玉知下山,說不定能尋到名醫。”
一衆同窗們七嘴八舌的出着主意。
就怕玉知撐不了那麽長時間,韓雲韬轉頭看了看床上已經昏迷過去的徐玉知,咬咬牙,看向穆瑾。
“請娘子出手醫治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