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貴龍必須得直面,他現在感覺到害怕,原本坐在靠門的位置,現在的他隻想慢慢的縮回去,縮回地下室最陰暗的角落。
穆貴龍似乎逐漸想起,當初在迷霧中,自己爲何敢于與獵殺者拼搏——那都是恐懼!人恐懼到極限,就會變成憤怒!
在上一個輪回中,穆貴龍渡過的太久了,這讓他實在有些想不起來,自己跟甯靜經過了幾次輪回,就好像一輩子似得,而這些時間,也逐漸叫穆貴龍忘卻對獵殺者的恐懼,之後加上他突破了輪回,又讓他變得有那麽點盲目自大了。
穆貴龍現在能切身的感受到,這裏的人們,爲什麽會對獵殺者如此的恐懼了。
木闆床上,毛一萱并沒有睡着,在穆貴龍腦海中逐漸生出恐懼時,毛一萱側躺在木闆床上抖,她好像很冷很冷似得,怎麽都停不下來。
“如果被他現了,我們隻有死路一條……”微弱的聲音從角落裏傳來,聲音的主人屬于毛一萱。
穆貴龍回頭看了她一眼,但沒說話,穆貴龍全神貫注在外面的動靜上,雖然已經聽不見獵殺者的聲音,但他知道獵殺者沒有走遠,很有可能就在附近徘徊。
那種長腿長腳的怪物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噩夢,穆貴龍也不列外,他畢竟是個凡人,隻是恰好被命運選擇,擁有了這奇特的能力而已,本質上他和其他的普通人并無區别,要是現在剝離了他所擁有的輪回能力,或許他将會比普通人更加迷茫未來。
地下室裏回音很大,毛一萱牙齒打架的聲音特别明顯,她也不想這樣做,隻是實在難以控制自己,毛一萱努力閉上眼睛不去回想,不去回想那些死在獵殺者手上的親人,那時火光沖天,人們的尖叫聲此起彼伏,而毛一萱隻能縮在角落裏,抱着腦袋無聲的哭泣,一切都無能爲力。
獵殺者留給這裏人們的恐懼是無比真切的,武安縣僅存的幸存者,無時無刻不生活在他的陰影之下,如果當初不是突奇想大家搬遷到山裏居住,恐怕武安縣就是死城一座,隻會剩下感染者。
外面的空間安靜了許久,除了地下室回蕩的一些空靈聲,似乎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出現,感覺到獵殺者也許已經走了,緊張的情緒得以慢慢松弛,穆貴龍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看來他還沒做好準備,要對付獵殺者,以他目前的心境恐怕還有很長的一段要走,他先必須是克服自己對獵殺者的恐懼,才能找到機會打敗他。
穆貴龍低頭坐在門口,呼吸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急促,穆貴龍的額頭已經密布着細汗,身上的力氣似乎也失去了一大半,他需要一點時間來休息,以緩和剛剛的情緒。
可忽然,一陣凄厲的尖叫聲就從他們的頭頂傳來,獵殺者此時就在地下室的外面,隻隔着一道木門和一道拐角!
原本平靜下來的心又立即被提到了嗓子眼,穆貴龍跟毛一萱就好像被人潑了一盆涼水的家貓,不過他們完全沒有逃跑的餘地,隻能炸毛弓起身子吓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生怕出半點聲音,将殺身的榔頭給引來。
獵殺者的叫聲平息下來,但他粗重的喘息聲跟笨重的腳步聲,隻隔着一面單薄的牆壁從外頭傳來。
穆貴龍甚至能聽見,獵殺者撫摸牆壁時出的摩擦聲,他們隻隔着一道牆,以獵殺者的力量這道牆壁如同虛設,他要向抓他們,他們絕對逃不掉!
毛一萱已經不敢呼吸了,她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豆大的眼淚翻滾下來,沒人清楚獵殺者的習性是什麽,他時而出現在縣城的那一邊,又時而遊蕩到這邊來,居無定所,有時幸存者在縣城裏鬧出天大的動靜,也不見獵殺者的到來,可有時,幸存者悄無聲息的潛行着,就被獵殺者從後面偷襲,死前都沒看見獵殺者到底長什麽樣子。
那種步步緊逼好像在身後的感覺包圍着他們,兩人想逃實在是無路可逃,隻能在黑暗中在心底最深處默默的祈禱。
穆貴龍的心跳跳到了極限,全身的熱血沸騰,他甚至已經計劃好待會兒的反擊計劃,他會轉身沖到毛一萱的面前,拿起她的沖鋒槍用來反擊,他的腦袋裏不停的想象着,待會兒感染者沖進來的樣子,他不斷想象着,自己可以用什麽樣的辦法反擊成功,而不被他殺死。
這短短的幾分鍾好像過去了幾年,就在穆貴龍的心理承受能力快到達極限的時候,獵殺者在外面撞倒了一個什麽東西,出砰砰的好幾聲響,然後快的溜走了,再也沒了任何聲息。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外面仍是死寂一片,偶爾能聽到老鼠過巷時出的吱吱聲,好像之前什麽都沒有生,全都是他們幻想出來的。
激烈跳動的心髒開始慢慢減,穆貴龍緩緩站起來,但還是有些控制不住略有些緊張的呼吸聲,他無時無刻不豎起耳朵監聽着外面的動靜,他以最小心輕柔的方式轉身,以最緩慢的度慢慢靠近毛一萱,可就算是這樣,他還沒走幾步就得停下來,更仔細的聽一聽,生怕會錯過這些聲音中某些細小的細節。
費了很大的勁,穆貴龍才來到毛一萱的身邊,毛一萱感受到他的來到,精神繃不住,從木闆床上轉過身來,緊緊的握住他的手。
“别害怕……我們安全了……”穆貴龍低聲安慰道,雖然危險已經過去,但此刻他依舊很緊張,想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來。
毛一萱沒有回答,握住他的手,躲在他的懷裏,默默的流着眼淚,剛剛的那一切,就好像是噩夢變成了真實,無數次在夢中出現的噩夢,變成了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