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靜要比蔣學軍來得冷靜一點,馬上意識到問題所在:“可能是感染者把車輪給卡住了,所以他們才啓動不了。”
蔣學軍道:“怎麽可能?卡車這麽大的動力怎麽會被幾具屍體卡住?”
甯靜道:“如果是幾百幾千具屍體呢?”
穆貴龍手持突擊步槍反擊的同時,也監聽着下面駕駛室裏兩人的對話,他的聽力現在非同尋常,能在極其複雜的環境下分别、挑選出關鍵的信息,在聽到他們倆這樣的對話之後,穆貴龍馬上解開身上固定的繩索,跑去後方查看。
兩車一前一後停靠,中間的縫隙少說有五米,下面已經擠滿了感染者,穆貴龍稍微一個助跑,就跨過了這條縫隙,穩穩落在後車的貨箱上,緊接着他來到貨箱的尾端查看情況,才意識到情況可能比想的還要糟糕——感染者因爲沒辦法爬上卡車,隻得擠在卡車下面,可身後有源源不斷的感染者蜂擁而至,将原本擠在卡車下面的感染者,擠進了卡車底部,擠進了輪胎轱辘裏,卡車的動力雖然大但也需要啓動的空間,要是沒有啓動的空間就會變得寸步難行。
他們一時半會還上不來,可是随着越來越多越來越多的感染者到來,他們總會有意或無意的踩着同伴的身體爬上來,穆貴龍無法判斷這一波感染者到底有多少,最後他們能不能多到像穆貴龍設想的這樣,踩着同伴的身體爬上來,總之穆貴龍不能也沒有時間去冒這個險。
“節省子彈!”穆貴龍大喊道,又朝前面跑去,躍起落在前車的貨箱上,差點把貨箱頂踩出一個巨大的凹陷,他來到駕駛室的上面,爲了讓蔣學軍能聽到他的話,他隻能俯下身,地面上感染者身上的臭味迎面而來,他對駕駛室裏頭的蔣學軍喊道:“不能後退了,隻能往前開!”
蔣學軍一副不可置信,睜大眼睛瞪着他:“往前開不是找死嗎?”
穆貴龍焦急的解釋道:“後面的路已經被感染者全部堵死了,隻能往前面開拼一拼,不然我們隻能在這裏等死。”
蔣學軍聽見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盤,然後開始仔細思考到底該怎麽做,他沒花多少時間,對着對講機喊道:“我們直接穿過縣城!”
對講機傳來幾聲雜音,随後後面的駕駛員回答道:“不行隊長,車子已經熄火了,連動都動不起來。”
“媽的!”蔣學軍大罵道。
穆貴龍倒挂在駕駛室外面,地面的感染者被他吸引得差點就要跳起來,這樣的動作穆貴龍保持不由多久,他沖蔣學軍喊道:“隻能棄車了!”随後便爬上了車頂,将繩索拴在自己身上。
蔣學軍在短暫的愣神之後,隻能接受穆貴龍這樣的建議,他也隻能棄車,不然總不能把後面六名戰友給放棄吧?
“棄車!都來我這裏!”蔣學軍喊道,随着他一聲令下,後面的士兵連忙準備起撤退工作,蔣學軍也配合,幹脆一腳油門直接撞在後車上,好像給陷入休克的人做電擊治療,妄圖在這個時候用這樣的方法,再搶救一下,但顯然這是無用的功,甚至還差點導緻一名剛解開身上固定繩索的戰士摔下去,這樣的撞擊,也叫卡在下面的感染者,直接被撞得粉身碎骨。
不過前車跟後車現在好歹連接在了一起,這些士兵可不像穆貴龍這般在這上面、這樣的情況下都能毫無畏懼的一口跳躍五六米的距離,而且他們身上還穿着導緻行動不便的輕甲,更沒辦法像穆貴龍這般敏捷了,但就算前車跟後車已經連接在了一起,後車的戰士想要移動到前車來,也需要前車的戰友搭把手,就更别提後車駕駛室裏的那兩位了,如果沒有前車的戰士幫忙,根本就沒辦法爬出來。
此時,感染者越積越多,穆貴龍都懷疑,是不是全縣城的感染者都集中在了這裏,縣城的這場大火應該還沒熄滅多久,從這些久久無法散去的迷霧,和漫天的‘黑雪’判斷,大火很可能點燃了半個縣城,如此大規模的火災竟然沒辦法明顯的減少感染者的數量,或者說如此大規模的火災之後還留下那麽多感染者,可見感染者的數量之多。
所有人都已經集中在了前車上,感染者也開始轉移,穆貴龍從後車駕駛員手裏接過了對講機,讓蔣學軍開車,蔣學軍挂擋一腳油門就轟了出去,這輛卡車的動力十分強勁,空車起步甚至不輸一般的小轎車,但在這樣的環境下他也不敢開得太快,打起霧燈往前撞,能見度差不多隻有十幾米,完全跟瞎子摸黑似得。
貨箱頂上的士兵跟穆貴龍也不好受,這不比先前的平穩架勢,蔣學軍這一腳油門直接帶倒了一半的人,有個士兵不小心滾下了貨箱,穆貴龍和其他人還沒來得及救援,鎖在他身上跟貨箱上的繩索,就因爲承受不住巨大的重量而崩斷,随後他翻滾在馬路上,消失在後面的迷霧裏,隻能隐約聽見感染者瘋似得尖叫聲,和他絕望的慘叫聲。
有人犧牲了,所有人都很沉默,雖然他們都知道出來執行任務,肯定不會那麽風調雨順,死一兩個人是無法避免的,但當事情生的時候,他以這樣‘廉價’的方式死去,所有人都觸目驚心,忽然覺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穆貴龍見多了生死,或者說他經曆過太多的死亡了,現在這一幕他看得有些麻木,又有些懊悔,要是剛剛他能再快一點,也許這個士兵就不會死了。
危險還沒有解除,他們雖然甩掉了身後那似乎無窮無盡的感染者,也突破了‘黑雪’的包圍,但進入縣城之後,就像迷失在暴風雨夜裏的船隻,這裏的煙霧更加濃郁了,甚至還有一種叫人呼吸不上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