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的臉上出現緊張跟擔憂,她問:“很快是多久?爲什麽他讓你帶着隊?”
穆貴龍道:“說來話長……最多四天我應該就能回到大興酒店吧。”
“爸。”女兒忽然抓住父親的手,眼中也出現了離别時的依依不舍:“你要答應我……不要再‘死’去好嗎?我害怕,我害怕真像愛民叔叔說的那樣,你會永遠地離開我們的世界,不再回來了。”
感受到女兒的真心,穆貴龍感覺鼻子有些酸:“乖,小娅,我不會輕易‘死’去的,你要在這裏好好等着我,等着我回來,明白了嗎?”
小娅用力的點點頭,眼眶裏也是一閃一閃的東西,此情此景穆貴龍心中感慨萬分,要不是這場該死的末日到來,他跟女兒的關系恐怕永遠不會如此融洽,如此正常,但也是這該死的末日,才叫他們父女倆飽受分離煎熬之苦。
穆貴龍低頭收斂了情緒,他一向不喜歡如此,在别人面前痛哭,特别是女兒面前,會讓他顯得是如此的‘脆弱’,他再次擡起頭來,免不了關心小娅的日常生活:“小娅,在這裏面應該能吃飽吧?”
小娅用力的點點頭:“能的,白安叔叔還專門派了老師照顧我和小兵,我們還住在一起,在這裏我們很安全。”
穆貴龍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就好那就好……”想着,食物卡都在甯靜手上,不然這時候他非得拿出一部分交給小娅,讓她代交給這個老師,以示感謝。
“都還睡得好吧?”望着女兒,穆貴龍的溺愛寫在臉上。
而女兒也非常自然的享受着他的寵愛,依舊點頭說:“嗯,大興酒店的床很軟,比在天泉山莊的時候睡得舒服多了,還有空調咧。”
穆貴龍滿意的點點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其實他就是想和女兒待在一起,可是他們見面的時候似乎有些太長了,把守大門的士兵知道他是白安的人,雖然沒說什麽,但不滿也挂在臉上,加之甯靜一氣之下逃走,不知去向,穆貴龍總得去找找,因此現在懷着對甯靜的擔憂,他隻能對女兒不舍的說出:“好了,爸爸要走了……”
這一刻似乎對女兒來說,也來得有些太快了,她有些失落的點點頭,穆貴龍不知道該如何告别,隻能注視着女兒的眼睛,将她目送進副樓,在已經踏進副樓大門的時候,女兒又忽然跑了回來,快往穆貴龍手裏塞了一樣什麽東西。
“這是我離開家的時候帶的,現在你要幫我好好保存,知道了沒有?”女兒略有些嬌氣的說道,一向有些女漢子的她今天這樣的表現,真是非常少見。
穆貴龍臉上挂着笑意,不知道女兒在玩什麽名堂,打開手來一看,那是一個精緻的銀質挂飾,挂飾的模樣讓他很熟悉,但一時半會又想不起來這東西的來曆如何,直到他打開挂飾上的蓋子,看到裏頭鑲嵌着他們一家的全家福,穆貴龍才想起,這是女兒兩歲時他們找人專門定制的,隻有這一個。
它不是應該被妻子丢了嗎?穆貴龍這樣想着,擡頭疑惑的望向女兒,可是女兒臉上卻浮現出狡黠的笑容,好像在暗示着什麽,然後不容穆貴龍問,就轉身逃走,隻給他留下一個活潑的背影。
長久不曾出現的情感,如同潮水般從心裏的最深處湧來,一下子将穆貴龍整個人都淹沒,他腦子裏出現很多畫面,當初妻子哭着把這條挂飾丢進河裏的畫面,帶着女兒走時,那怨恨交加的眼神,還有自己長達好幾年的‘堕落’。
穆貴龍一直沒有走出來,他陷入了這種‘堕落’,也沉浸享受在這種‘堕落’裏,他曾不止一次的認爲,自己才是受害者,妻子是加害者,可是又反複推翻,覺得妻子才是受害者,自己才是加害者,直到後來,穆貴龍不再去想這件事,也不知道是到底想明白了,還是真的忘記,總之,一轉眼十年已經過去了。
穆貴龍感覺一塊大石頭,忽然壓在他的心頭,叫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他用力吸了口氣吐出來,然後走到旁邊的長條椅上,像是受到非常沉重的打擊。
不過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其實是在想,妻子原來沒有把挂飾真正的丢掉,原來還一直保留着這條挂飾,那她的意思,是不是她心裏還有自己?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穆貴龍沒理由相信,她真的會那麽絕情。
這一想,便是到了黃昏,他睡醒起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中午,但到此刻他一口東西都沒有吃過,就這樣坐在這裏,苦思冥想,他的失眠症也是當初‘堕落’的時候患上的,直至今日,除了越來越嚴重,幾乎沒有痊愈的可能。
大概是夜幕降臨,幸存者的意志提醒他,是時候回去了,夜裏充滿着未知的危險,他才想起來從長椅上起來,将挂飾收進最貼身的口袋裏好好保存,然後回到了房間。
“天啊,穆貴龍你這一天都去哪裏了?你不知道我們整天都在提心吊膽的嗎?”一回來,就聽見李雨夢這樣的質問,穆貴龍看見所有人都在,包括甯靜,不過她表現的好像什麽都沒有生過,什麽都沒有寫在臉上,所以穆貴龍自然也就當做什麽都沒有生過。
穆貴龍道:“抱歉,不小心了個呆,所以才那麽晚回來。”
張愛民是最理解他的這位老友的,上前打圓場:“好了,總之人沒事就行了,老穆,沒吃吧?我們也沒吃,一直在等你,好在你終于回來了,來來來,兄弟們趕緊動起來,吃飯啦!”
衆人也就不再關注這件事了,擺好桌子将早已準備好的晚飯端出來,開始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