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問題是,拿着槍指着他的人是穆貴龍,穆貴龍那雙不怒而威的眼睛裏透露着一股寒冷的殺意,這股殺意叫王正飛相信,下一秒穆貴龍随時都會開槍,而不是拿着槍指着他鬧着玩或者單純的威脅而已。
他看出來,穆貴龍對他是真的動了殺心。
王正飛不明白爲什麽自己有這樣的感覺,但他的确感覺到了,剛剛他離死亡很近,離死神很近,如果不是白安出現,他覺得他現在可能已經死了,這也許是人類天生對死亡的直覺。
“甯靜在哪?”沒有回答,穆貴龍隻好明知故問。
也算是個緩解氣氛的話語,白安聽見連忙叫人去把甯靜帶過來,這棟房子的牆壁本來就不隔音,剛剛鬧出那麽大的動靜,甯靜在隔壁早就聽得一清二楚,現在進來看到這個情況也不驚訝,反而還一副‘你們碰到釘子了吧’的洋洋自得的樣子,走進門來,信步閑庭的來到穆貴龍身邊。
甯靜的表情,王正飛看在眼裏,他頓時知道自己是真的碰到釘子了,可眼前這位到底什麽來頭?要說大興酒店有權有勢的人,沒一個他不認識的,難道是誰的親戚或者朋友?但敢在這地界撒野身手還那麽好,難不成是……
白安見人到齊了,也沒事,連忙道:“老穆,那麽我們出去吧。”
誰知道穆貴龍擺擺手:“先不急,白安,我有事要跟你說,這個地方正好合适。”
在王正飛眼裏看來,穆貴龍是想趁熱打鐵處理他錯抓他們的事情,畢竟哪有那麽巧真好找白安有事?王正飛趕緊用眼神向白安求救,白安隻能恨鐵不成鋼的對他搖搖頭,然後略帶些讨好的語氣說:“老穆,這是我侄子,年輕人不懂事,有什麽誤會我讓他道個歉,你就不要計較了。”
見到連白安都要讨好穆貴龍,王正飛更加深信了自己的猜測。
穆貴龍道:“我不是說他的事情,我本來就是專門來找你的,既然你來了,我們正好借這個地方談談,你讓他們都出去吧。”
聽到穆貴龍的話,王正飛如臨大赦,在白安點頭示意下,趕緊跟自己的手下逃離了這裏,穆貴龍聽覺好,聽見他們飛奔離開了這棟建築,才對白安做了個請的手勢:“我剛剛看見樓下有沙,我們在那裏談吧。”
白安點點頭,三人來到一樓本來是民房客廳的位置,這裏有幾套假冒的紅木沙,三人坐下,穆貴龍開門見山地問:“老白,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白安愣了愣,皺着眉頭十分疑惑的問:“什麽?”
看見白安的反應,穆貴龍不禁又思考了一下,白安這反應絕無表演的成分,是真的不清楚才有這樣迷茫的反應,而且到了現在他也沒必要表演——這裏除了二樓那個被打昏過去演講的家夥以外,四下無人,白安還有什麽好表演的必要?又要表演給誰看呢?
穆貴龍擡頭看着白安的眼睛,試圖先博取他的信任:“老白,我講個事情,可能你自己不記得了,但的确生過這些事情。”
白安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說。”
穆貴龍道:“在四個月前,病毒全面爆的頭幾天,我跟老劉在城裏看到了你,你當時看起來想要自殺。”
白安啞然一笑,頓時來了興趣,端正了身子作出一副傾聽的模樣。
穆貴龍繼續道:“不過後來我們在樓上找到你之後,才現,你當時在睡覺,隻是睡的地方有些奇怪而已——你是坐在陽台護牆上睡着的。”
還沒等白安出聲,甯靜就問了:“真的假的?那個地方怎麽睡覺的?”
白安也笑道:“是啊,我怎麽可能在那個地方睡着的。”
穆貴龍沖甯靜無奈的搖搖頭,這事情連她都不相信,就跟别說白安會相信了,不過凡事總得慢慢來,既然事情真的生過,穆貴龍就有信心用它來說服白安,耐着性子,穆貴龍繼續講:“這個是不是真的暫且放在一邊,你先聽我說下一個事情,可能比起這個更加匪夷所思。”
白安點點頭,一副‘你講,我聽着’的樣子。
穆貴龍用手掩住了嘴巴,看着地闆一邊在思考一邊講:“城裏停電後,我就跟老劉出去找電機,我們在老劉做事的地方後面的那個村子又遇到了你,不過當時,你已經走了,而且,是在幾十個感染者包圍之下,活生生的殺出一條血路走出來的……你知道嗎?我那個時候以爲你死了,把所有的感染者的屍體都翻了個遍,最後還是沒現你。”
重逢白安,穆貴龍其實并沒有多少吃驚,因爲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堅信白安還活着,也從來沒有質疑過他是否死了——他知道他跟白安都有共同的信念,而這樣的信念是支撐他們在末日裏最強大的力量,穆貴龍知道,白安之所以能在那時候突出重圍,就是有這樣的信念支撐,有這樣的信念在,白安是絕對不會那麽容易死的。
在白安思考穆貴龍這段話的意思的時候,穆貴龍又問道:“老白,你找到你的女兒了嗎?”
這一句話,叫白安猶如觸電一般,渾身的汗毛跟雞皮疙瘩全都起來了,瞪大了眼睛看着穆貴龍:“你怎麽知道我有一個女兒?”
穆貴龍鎮定自若的回答:“這是你告訴我的。”
白安搖頭同時站了起來,就像看一隻怪物似得看着穆貴龍,同時語氣堅決的回答:“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我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我女兒的事情……就算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就算這些我都不記得了,但這件事情我肯定記得!”
穆貴龍歎了口氣,道:“的确,你的确沒告訴過我,但同時你又告訴過我,不然我怎麽會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