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貴龍這一趟門出去了至少有三個小時,時間已經接近中午,過道裏彌漫着一股新鮮的血腥味,這些味道是小娅的,還是感染者本身帶過來的,穆貴龍并不知道,也無法單憑這些味道,确定這些鮮血是什麽時候被感染者沾染上的。
白安沖了上來,看到過道裏的這些感染者倒吸了一口涼氣,樓道已經沒辦法再上去了,而消防通道又被堵住,白安怎麽都猜得到這一層的某個房間應該是穆貴龍的家,看着情況,他想穆貴龍的女兒八成已經遇難了。
“我來把他們都殺了!”白安搶過穆貴龍手裏的水管,憤怒的沖了上去,好像現在出事的不是穆貴龍的女兒,而是他的女兒一樣。
穆貴龍看到這一幕有些動容,但在沒有見到女兒之前,他不會就此判斷女兒身亡,隻要還有一絲希望,他都不會放棄。
趁着白安沖上去消滅過道裏感染者的功夫,穆貴龍掏出鑰匙哆哆嗦嗦的去開門,門鎖被扭開了,但是門卻怎麽都推不動,好像有什麽重物被放在門後一樣。
穆貴龍心中頓時驚喜,如果是這樣,不就代表着小娅他們還躲在裏面安然無恙嗎?不然誰來把門給堵上?
“小娅!快開門,是我!”穆貴龍激動的叫了起來,這一刻鼻子有些酸,不管怎麽樣,在這種情況下要是得知女兒平安無事,穆貴龍就無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緒。
可是房子裏面卻無人應答,穆貴龍又着急了叫喊了幾聲,還是毫無一點反應。
穆貴龍的心再次懸了起來,他試着用全身的力氣去推動了一下門,現門後的重物并沒有想象的那麽重,他再次呼喚女兒的名字,可還是毫無回答,穆貴龍沉下心把身體抵在門口,用力一推,門後的重物嘩啦啦的倒在地上,同時還把一個人壓倒。
穆貴龍看見那人的衣袖跟手臂,看出來這個人是張愛民,連忙把壓在他身上的東西給搬開,想問他爲什麽不回答自己。
可把東西搬開的同時,張愛民一下子抓住了穆貴龍的手,同時向穆貴龍撲咬過來,穆貴龍順勢用手抵住他的脖子,張愛民下半截身體還被東西壓着,如果不是這樣,穆貴龍就要被他咬中。
抵住他後退,穆貴龍仔細看清楚他的臉,心頭一跳,張愛民的眼睛現在就跟感染者的一模一樣,就連表情也是如此,在他的肩膀上有一個傷口,留了很多血,但現在卻已經愈合。
穆貴龍被吓得往後一跌,張愛民還企圖抓住他,出那種叫人不安的叫聲。
穆貴龍完全沒有想到事情已經展成了這樣,如果連張愛民都變異了,那其他人會怎麽樣?
正在想的時候,從小娅的房間裏想起來一連串快的腳步聲,穆貴龍擡起頭來,一個瘦小的身影撲了過來,是張小兵,張愛民的兒子,他也變成了感染者,好像是因爲抓傷。
就算張小兵不變成感染者,他的力氣在穆貴龍面前也小的可憐,可是現在,穆貴龍怎麽都使不出力氣,抓住張小兵身體,抵住他的額頭,穆貴龍已經泣不成聲。
穆貴龍沒辦法看到老友和老友的兒子變成這樣,更加沒辦法對他們痛下殺手,雖然他已經殺過很多感染者了,但自己的親人自己的朋友,他從未動過手。
這一刻,穆貴龍忽然明白那一次,張愛民拿弓瞄準他的心情了,如果換做是他,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做到。
就在淚水模糊了穆貴龍的雙眼的時候,穆貴龍看見一個身影出現在小娅房間的門口,在那裏定定的看着他。
這個身影比較嬌小,穆貴龍努力眨了眨眼睛才看清楚,是張愛民的老婆趙欣欣。
她的頭有些淩亂,整個左手已經血肉模糊不成形狀,對比一下張小兵嘴上的鮮血,穆貴龍好像知道了點什麽。
他來不及說話阻止,趙欣欣在愣了一下之後,猛地沖了過來,穆貴龍這個時候坐在地上,一個張小兵就叫他無暇顧及,就在他閉上雙眼停止哭泣等待死亡的時候,一聲悶響,穆貴龍睜開眼睛看見,白安用水管把趙欣欣的腦袋打飛,她那脆弱的脖子直接被折斷。
看到這一幕,穆貴龍哽咽了一下,又繼續流淚,白安毫不猶豫把張愛民的腦袋給敲碎,走過來抓起張小兵的衣服把他摔在地上。
穆貴龍剛想開口阻止,白安的水管已經砸了下去,瞬間,張小兵面目全非。
穆貴龍呆呆的看着這一幕,沒有了聲音,隻是眼淚無聲的滑落下來,好像是沒關的水龍頭。
白安用水管支撐着在喘氣,無意看了穆貴龍一眼,才恍然他已經哭得不成樣子,白安連忙緊張的問道:“他們……是你的朋友?”
穆貴龍沒有說話,隻是捂住了臉,無聲的流淚。
白安靠近了他一點,說道:“兄弟,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看你被襲擊想救你,所以才……”
“夠了别說了!”穆貴龍忽然沖白安咆哮起來,但很快他又冷靜下來,就好像個孩子似得,不懂得如何處理現在的狀況,他說:“對不起老白,我實在做不到,你先離我遠點,讓我冷靜一下好嗎?”
白安一邊後退一邊說:“我今生造的殺業太多了,死後佛祖肯定會狠狠的懲罰我,把我罰進阿鼻地獄的……”
穆貴龍沒有說話,他隻想冷靜一點,從老劉那裏開始,今天生的一切實在有些多,他感覺比那幾天生的還要多。
不管怎麽樣,一個正常人不可能習慣整天充滿殺戮的生活,也無法看到親人朋友女兒一遍又一遍的在自己面前死去。
有時候,穆貴龍真的想就此放棄,可是,如果他放棄了,那這些可笑的病毒一定會在他的細胞裏嘲笑他的軟弱,明明有死後重來的機會,明明可以嘗試,爲什麽要像一個懦夫一樣就這樣被打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