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若聲嘶力竭的喊了一聲“姐”,硬是支撐着羸弱的身體踉踉跄跄地朝那中年男人撲了過來。
那中年男人一臉不耐煩,他一腳将風若踢開,兩隻手則分别抓向那兩個被風芷掰成半塊的餅子。
風芷緊咬牙關,紅着眼睛不要命的朝着那中年男人撲了過去。
那中年男人正忙忙的将其中一塊餅子塞進嘴裏,雖然他注意到了風芷撲向他的動作,但考慮到風芷這一撲的殺傷力,那中年男人并沒有停下自己進食的動作。
眼睜睜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換來的口糧進了這個可惡的中年男人口裏,風芷腦子一熱,一口小牙立刻咬上了那中年男人的手腕。
她幾乎用上了吃奶的力氣,那中年男人的手腕立刻被她咬得鮮血淋漓。
他慘叫一聲,擡腳就往挂在他手腕上的風芷狠狠踹去。
風芷認命地閉上了眼睛,風若卻突然撲過來抱住了那個中年男人的大腿。
預料之中的疼痛沒有襲來,風芷詫異的睜開了眼睛,結果卻看到自家弟弟被那個中年男人踹了出去。
“阿若!”風芷目眦盡裂,忙松開那個中年男人的手腕,伸手抓向自己的弟弟。
“阿……姐……”風若斷斷續續的吐出這兩個字,然後便昏了過去。
風芷再也顧不上那個中年男人,她一邊哭一邊連滾帶爬的撲向風若。
驚鴻再也看不下去,她先是發出一道柔和的力量托住了風若的身體,然後又将那姐弟二人弄出了那個低矮破舊的窩棚。
那個中年男人像見了鬼一樣死死盯着風芷和風若正在漂移的小身體,就連另外半塊餅子都忘了放進嘴裏。
風芷又驚又怕,她眼巴巴的看着飄在她前面大約半步遠處的風若,生怕自己一個眨眼他就會消失不見。
來晚一步的雲祁和狄雲仙尊來不及阻止驚鴻,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将兩個小家夥帶出了葡萄園。
雲祁一邊歎氣一邊認命的幫她善後,他右手掐訣,動作迅速的封印了那個中年男人的記憶。
狄雲仙尊大搖其頭,顯然對驚鴻和雲祁的行爲不贊同到了極點。
驚鴻并沒有回狄雲仙尊之前藏身的那個酒窖,她将兩個孩子帶去了莊園的某間空房子裏。
雲祁和狄雲仙尊自然也跟了來,而且雲祁還細心的幫驚鴻布下了防止外人窺探的結界。
驚鴻小心翼翼地将昏迷中的風若放到了屋子當中唯一的一張床上,然後又拿出退燒和消炎的藥劑喂給他吃。
風芷原本惶恐不安的心情在聞到藥香的那一瞬陡然放松下來,她感激的看了一眼正給風若喂藥的驚鴻,然後就将注意力重新轉回到了她弟弟風若身上。
驚鴻的藥劑效果自然非同一般,一刻鍾後風若的呼吸就已經變得深長平緩。
看到他的臉色沒有了之前那種病态的紅暈,風芷下意識的松了一口氣。
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對着驚鴻納頭便拜,“多謝貴人救了我弟弟!”
驚鴻忙将她扶了起來,“不必多禮。快起來。”
風芷擡眼去看驚鴻,見她面容和藹、表情溫潤、眼神誠懇,她這才順從的站了起來。
驚鴻帶着她到桌邊坐下,雲祁立刻體貼的端了兩碗溫熱的白米粥過來。
驚鴻回他一笑,然後才将兩碗白米粥推到風芷面前,“吃吧。”
風芷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立刻瞪得溜圓,驚鴻甚至聽到了她咽口水的聲音。
驚鴻笑着遞了個瓷勺給她,“别傻看着了,快吃吧。”
風芷下意識的接過了瓷勺,但她卻沒有去舀粥送進嘴裏。
在驚鴻疑惑的目光中,她紅着臉頰看了一眼旁邊的床榻,“我……我想留給弟弟吃……”
她的聲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但卻架不住在場的三個人俱都是耳聰目明之輩,所以她的聲音雖小,他們卻依然将她的話語聽進了耳朵裏。
驚鴻于是笑着摸了摸她的頭,“這是你的份,你盡管吃就是。等你弟弟醒了,我們自然會把他的那一份拿給他吃。”
風芷不安的在椅子上動了動,她倒不是不相信驚鴻的話,她隻是習慣了給弟弟留吃的,現在突然讓她吃獨食,她渾身上下都不得勁兒。
可驚鴻是她弟弟的救命恩人,她也不想惹她不開心。
風芷思來想去,最終選了一個折中的方案。
她小口小口的吃掉了兩碗粥當中的一碗,然後留了另外一碗給她弟弟風若。
唇齒間殘留的醇厚的米香味兒讓她幸福的眯起了眼,她已經不記得自己上次吃到米是哪一年。
看到風芷因爲一碗普通的白米粥露出這樣的幸福表情,即便是最不贊同驚鴻插手凡人俗事的狄雲仙尊也不由得轉開了眼。
狄雲仙尊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意識到,生活在最底層的這些人,她們想要的幸福其實是那樣簡單。
就像風芷,即使一直過着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受人驅使、遭人打罵、沒有自由、沒有尊嚴的苦日子,但她卻依然會因爲一碗白粥而感到由衷的歡喜。
反倒是他們這些已經站到了食物鏈最頂端的特殊存在,越來越不容易感受到發自内心的幸福和愉悅。
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之一,自然是他們随着實力的不斷增長、眼界的不斷提高,想要達成的目标也越來越難以實現。
像豐衣足食、平安喜樂這種奧嘉大陸普通民衆共有的願望,早就已經消失在他們漫長而精彩的生命裏。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狄雲仙尊主動開口問起了驚鴻的打算。
驚鴻看了一眼一臉懵懂的風芷,“老辦法,用她自身的情緒将鸠占鵲巢的愛之狩魂者排擠出來。”
雲祁也看了一眼風芷,“怎麽我沒有發現她有哪裏不對勁?”
狄雲仙尊懶得說明,幹脆直接賣了個關子,“多觀察幾天你就能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