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她之前能夠克制住自己狂吃的欲望,搏了命減肥的根本原因。
當然,再怎麽不能忍受她也要繼續忍下去。
畢竟,什麽皮膚、容貌、儀态、風度對于她來說都遠沒有性命重要。
驚鴻甚至苦中作樂的想過,對于如今隻能用盡了全力求生存的她來說,最适用的一句話大抵就是那句“人生除死無大事”了。
隻要能夠活下去,别說是犧牲掉那一身完美無瑕的肌膚了,就是還需要她貢獻出自己的胳膊或者腿,她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她要活下去,她要活着離開這裏,她要活着通過龍神廟的考驗,進到夢龍幻境裏面去接受曆練。
即使腳下的路一直像沒有盡頭一樣不斷地向前延伸,但她卻依然不相信這個奇怪的世界會沒有終點。
光暗相生,陰陽相對,這個世界的任何事物都不會隻有一面,同理,這個世界上任何強大的東西也必然都會有它自己的弱點。
是因爲懷着這樣的信念,所以她才能一直堅持下去。
時間在她機械的邁動雙腿、機械的給那個孩子喂食、機械的尋找一切背陰的地方休息的同時不斷流逝,無論她怎樣節約,僅剩的最後一點清水還是被她陸續都喂給了那個孩子。
她已經有快一個月沒有找到過水源了,最近的幾天,她更是連草木都沒有見過一棵。
望着眼前這片寸草不生、一望無際的荒漠,仍在不斷行走着的驚鴻整顆心都漸漸沉到了谷底。
她已經沒有水也沒有蔬菜或者水果了,接下來的日子裏如果還是找不到水,那她就隻能給她自己以及那個孩子喝她的血了。
雖然那味道應該不會很好喝,但再不好喝,至少也比渴死要好得多。
當然最糟糕的還是,她和那個孩子的體能都已經嚴重透支,她們都已經支撐不了多少時間了。
如果今天她們還是看不到任何的綠色,那她怕是就要走回頭路了。
她不想死,她也不想讓那個剛剛被她養胖了一點兒的孩子跟着她一起死,所以她别無選擇。
好不容易熬過了烈日炎炎的白天,驚鴻在太陽落山之後,抱着那個孩子再次出發。
可情況卻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糟糕,她艱難地跋涉了一夜,所過之處卻依然沒有任何一點綠色。
太陽升起來後,驚鴻蔫蔫的躺到了某個沙丘下那片小小的陰影裏恢複體力和精神,但被她放在身體和沙丘之間的那個孩子卻開始因爲饑餓和口渴哭鬧起來。
那孩子的聲音像小奶貓一樣細弱,但驚鴻卻一聽到她哭就立刻骨碌一下爬了起來。
她取出小半碗已經磨細的米粉,然後又劃開自己的手腕放了小半碗血進去。
驚鴻的法力隻是被禁锢住無法使用,并不是徹底從她的身體裏消失,所以驚鴻的血液依然屬于十全大補丸系列。
發現了這一點之後,驚鴻立刻放棄了将所有的米粉和血液都喂給那個孩子的打算。
她将瓷碗放到一邊,然後從背簍裏取出一柄木勺,舀了小小的一勺血液和米粉的混合物送進了那孩子嘴裏。
因爲饑餓,那孩子下意識地就将那勺血液和米粉的混合物吞進了嘴裏,但随即,血液的腥氣就讓她下意識嘔吐起來。
驚鴻有些心疼被浪費掉的食物和血液,但對着一個幾個月大的孩子,她就是再心疼也不可能呵斥對方幾句。
一直耐心的等到那孩子不再嘔吐,驚鴻這才又從瓷碗裏舀了一勺血液和米粉的混合物送進那孩子嘴裏。
或許是因爲有了之前那一次作爲鋪墊,也或許是因爲那孩子确實餓的狠了,總之,這一次那孩子雖然還是苦着臉,但最終她卻不負驚鴻所望的咽下了那難吃又惡心的血液和米粉的混合物。
驚鴻心下一喜,她正想着要不要再喂那孩子一勺,她們頭頂的天空便突然下起了雨。
驚鴻愣了片刻才欣喜若狂的掏出各種壇壇罐罐準備接水,那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喜悅,驚鴻忙着接水的時候,那孩子就一直在旁邊咿呀呀的揮舞着細瘦的胳膊爲她打氣。
驚鴻的手腕還在流血,但她的心情卻已經飛揚起來,尤其是在看到金黃的沙漠裏有幼嫩的綠色小苗冒出頭來,然後那些綠色小苗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成了花草樹木、結出了各種果實。
如果不是看到這樣的神迹,驚鴻幾乎都要忘了自己還在龍神廟裏。
長久的艱難求生讓她變得更加容易感受到喜悅的情緒,落下的每一滴雨、長出的每一棵幼苗、結出的每一粒果實都讓她喜不自禁。
擺好了壇壇罐罐,她又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接雨滴,接了滿手的雨滴之後,她又忍不住整個人走進了雨裏。
淅淅瀝瀝、不大不小的雨很快就将她淋了個透濕,但她心底卻唯有喜悅。
連續的驕陽炙烤讓她從身體到靈魂都極度渴望能夠擁有大量的水,這一場透雨,讓她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跟着舒展開來,簡直不能更惬意。
她不自覺的閉上了眼,但她身體的每一寸肌膚卻都一直在盡情感受着這場将她和那個孩子自幹渴和炎熱中解放出來的雨。
等到她再次睜開眼時,映入她眼簾的便是那副荒漠變綠洲、花開又結果的堪稱神迹的場景。
柳暗花明、絕處逢生,驚鴻心中的喜悅全都化作笑容流瀉而出。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驚鴻自巨大的喜悅和深深的敬畏中回過神來,之前那個被她抱在懷裏的孩子也長成了一個足有兩尺半(約0.83米)高的小小童子。
看到那孩子突然長大了一歲,驚鴻并沒有太過意外。
這個時候她已經基本可以确定,這孩子必然也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
而且她還隐約猜到了一點,那就是如果當時她漠視了那個孩子,那麽此時她絕不會看到這樣的神迹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