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察覺到驚鴻和雲祁打算對他行兇的那一刻,那看守下意識便用靈力去擋。
“嘭”、“嘭”兩聲,淺黃色的靈力光罩不僅擋住了驚鴻和雲祁的攻擊,而且還狠狠将他們的身體彈飛了出去。
等到再爬起來時,兩人不約而同各自噴了一大口血出來,顯然内腑已經受了不輕的傷。
那看守卻還不肯罷休,他一邊對着兩人罵罵咧咧,一邊就要對雲祁下死手。
驚鴻強忍着劇烈的疼痛挪到雲祁身邊,結果卻被他一把拉到了身後。
那看守一柄飛劍歪歪斜斜往雲祁太陽穴紮來,看得驚鴻心膽俱裂。
她猛地掙脫了雲祁的手,然後用力将他推倒在地,而她自己則擡起手臂迎上了那柄飛劍。
鮮紅的血液滴答而下,洞穿了驚鴻左臂的飛劍則重新飛回了自己主人的身邊。
“驚鴻!”雲祁好不容易才爬起來,看到這一幕忙伸手一把抱住冷汗直流、搖搖欲墜的驚鴻。
“我……沒事。”驚鴻伸手撫上他難得驚慌失措的俊臉,“我們……一定要活着離開。”
雲祁紅着眼圈兒連連點頭,“我會保護你的。”
驚鴻唇角勾起一抹虛弱但卻洋溢着自信的淺笑,“我不會拖你後腿。”
說罷,她又轉頭環視一直牢牢抱着籠子的一根欄杆、饒是被折斷了一條手臂也忍痛不松手的那名美麗女子和靜默不語的其他修士,“諸位,被點天燈,是不是也比被這種東西折辱要好一些?”
衆人無不動容。
被抓的這些修士,随便拎一個出來,實力都遠非這幾個色/胚看守能比的,可現在,他們卻變成了這些雜碎的玩物。
能闖過生死關、走到成仙這一步的,又有哪個會是孬種?
之前他們忍辱負重,即使被當成牲口關押、即使吃着可能連豬狗都不吃的東西也不吭一聲,爲的無非就是有朝一日重獲自由、洗刷屈辱。
可如果連這一點點微弱渺茫的希望也被剝奪,想盡辦法活下來就隻意味着無窮無盡的淩/辱,那他們再如何忍耐又有什麽用?
群情激蕩,人心浮動,但因爲暫時沒有人采取行動的緣故,那幾名喝得舌頭都大了的看守竟對現場氣氛的變化一無所覺。
原本站在籠子外面叫罵的看守仍在繼續叫罵,往外拖那名斷了一臂的美麗女子的看守仍在揪她的頭發,召出飛劍教訓驚鴻和雲祁這兩個不聽話刺兒頭的看守也依然一臉殺氣、肆無忌憚。
驚鴻被雲祁半扶半抱着立在籠子裏,蒼白的臉頰上是一抹極淡極淡的笑容。
就在剛才,她已經找出了一線生機,但争取這一線生機的前提是,她和那名美麗女子得先從這幾個渣滓令人作嘔的觊觎中平安脫身。
她不知道自己能煽動幾人,也不知道這幾個看守會不會肆無忌憚要了他們所有反抗者的命。
但她想賭一賭。
賭他們這些囚徒,或者說“貨物”對這個人口販賣組織的重要性。
如果能鬧大,如果途中負責押送他們的那些修士能察覺到地牢裏不同尋常的躁動,那這些看守就會失去對他們這些待宰羔羊的絕對掌控。
然而讓她失望的是,一直到那柄飛劍再次朝她和雲祁刺來、兩條手臂都被折斷的那個美麗女子徹底失去意識,與他們同籠的那些修士卻仍然一動未動。
她能清楚地看到許多人額上暴起的青筋以及緊攥成拳的雙手,顯然他們也很清楚什麽叫“唇亡齒寒”、什麽叫“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但在巨大的實力差距面前,他們卻依然選擇了袖手旁觀。
如果動了,下一個倒黴的鐵定是自己,但如果不動,卻有一半的機會看别人倒黴。
這是一筆很好算的賬,所以與驚鴻和雲祁同籠的十幾個人,無論男女,全都選擇了保持緘默,置身事外。
對着鋒利的劍尖,驚鴻在心内暗暗歎了口氣。
如果再給她一點時間,她或許還能說服一部分人,但現在這種要命的關頭,她卻根本沒有掰開揉碎跟這些人痛陳利弊的時間。
雲祁卻沒有多麽失望,就算明知是掩耳盜鈴、就算明知是自欺欺人,人們也依然會選擇順從自己趨利避害的本能。
他擡手将驚鴻攬進懷裏,然後一個轉身,用自己的後背對準了那看守的飛劍。
他救不了她,那麽就讓他跟她一起前往另一個世界。
上窮碧落下黃泉,他生生世世都要陪着她、護着她。
“雲祁。”驚鴻的聲音虛弱中透着淡淡的歉疚和哀傷,“對不起,我又連累了你。”
在她作爲姬叡的最後一天,他爲她擋了敵人一擊,如果不是羽靈救的及時,他早就已經魂歸地府。
在她作爲端木驚鴻的最後一天,又是他陪在她身邊,那樣義無反顧卻又那樣理所當然的用自己的身體爲她擋住了刺來的飛劍。
擡手抱住雲祁窄硬的腰身,她将頭埋進他懷裏。
如果臨死之前她還可以許願,那她希望這一次他還能逢兇化吉、遇難呈祥,躲過生死劫。
雲祁沒有說話,隻是将她抱得更緊了些,但驚鴻卻突然仰頭對他綻放出一個千嬌百媚、勾魂攝魄的璀璨笑容,然後又趁着他呆愣的瞬間與他互換了位置,并狠狠将他推了出去。
兩次轉身,一句道歉,短短兩三息的時間,又是一次生死别。
雲祁雙目赤紅,幾乎才一被推開就又立刻朝着驚鴻站立的位置奔了過去。
驚鴻依然在笑,但那笑容卻怎麽看都帶了些即将凋零的味道。
“驚鴻!”雲祁隻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被人捏成了碎片,就算明知道會來不及,他卻依然用盡了全力往驚鴻身邊奔去。
他是那樣驚慌失措,朝她伸出的手掌仿佛想要握住最後一絲光明、最後一分希望,看得驚鴻忍不住難過起來。
可再如何難過,她都想給他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