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推門進來的皇甫青城看熱鬧不怕事大,一見拓跋雪玉這副模樣,他立刻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傷心了,現在你已經有機會親口問問他了。”
拓跋雪玉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皇甫青城這話是個什麽意思,想到自己之前以爲馬上就要死了,所以口無遮攔将多年的心事一股腦兒都倒了出來,而且還被姬狄這個當事人聽了個正着,拓跋雪玉頓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真是丢死人了!
她臉色漲紅,擡手拉起被子就将自己裹成了個蠶蛹,任皇甫青城如何呼喚詢問,她都自暴自棄的不肯再露出頭來。
皇甫青城一頭霧水,外面正準備進來的姬狄卻恨不得撕了他那張嘴。
拓跋雪玉那番話讓他感慨良多、心情複雜,所以他一個疏忽就忘了在第一時間囑咐皇甫青城這個脫線的家夥守口如瓶。
剛才感知到拓跋雪玉醒了,他急匆匆就要返回房間裏,怕的就是這家夥一不小心說漏嘴,讓他再也不能裝成一無所知的樣子。
他根本沒有想到,皇甫青城的嘴巴竟然快成這樣,而且腦回路也不是一般的清奇。
人家一個被擄走的小姑娘醒過來之後,他對人家說的第一句話竟然不是問候和安慰,呃......或許這個脫線的家夥還真以爲他那句話是對人家的安慰也說不定。
要不然,他應該沒有那麽厚的臉皮不歇氣兒的問人家“怎麽了”、“發生了什麽”、“爲什麽突然把自己藏起來了”之類的問題。
“姬狄,你來的正好!這小丫頭不知怎麽突然把自己給埋到被子裏去了,你快幫我一起把她叫出來。”皇甫青城終于發現了站在門口的姬狄,他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過來,扯着姬狄的胳膊就往屋裏拖。
姬狄對他的情商徹底絕望了。
這厮的腦回路真不知道是怎麽長的,人家小丫頭正尴尬着,他卻偏偏要把他這個讓人家尴尬的罪魁禍首拖進來,他這到底是想讓人家出來,還是根本就不想讓人家出來啊?!
“你先出去待一會兒,我有話要單獨跟她說。”他将自己的胳膊從皇甫青城手裏搶救回來,然後又伸手輕輕推了一把這個根本不在狀況内的家夥。
皇甫青城先是一愣,然後便笑呵呵的開始對他擠眉弄眼,“好,好,我出去,我出去,你們慢慢說,慢慢說。”
姬狄懶得理他,一把将他推出門,然後才在身體僵直、一動也不敢動的拓跋雪玉床前站定,“出來吧,我們談談。”
拓跋雪玉不敢不出來,但出來歸出來,她的眼神卻沒有一刻是敢落在姬狄身上的。
看到她這樣緊張又心虛,姬狄的那份尴尬反倒去了幾分,猶豫片刻,他輕咳一聲,“之前你說的那些話......”
拓跋雪玉一聽“之前”兩個字頓時就有些坐不住了,她臉色通紅,一雙玉手更是下意識地捏緊了身下的被褥。
姬狄視線在她白皙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我不希望再有其他人自你口中聽到。”
拓跋雪玉心裏說不清是個什麽滋味,但她心裏也知道自己大約是理虧的,所以姬狄這麽一說,她忙不疊就點頭應了下來,“我不會再跟任何人說的。”
姬狄那張傾城傾國的俊臉上這才有了一點笑容,“那我現在就派人送你回去聖熙山脈。驚鴻飛升之前,你最好還是不要再出門了。”
拓跋雪玉羞愧地低下了頭,“我知道了。我不會再給姐姐添麻煩的。”
姬狄微微點頭,态度倒是少有的和煦。
如果說以前他隻是因爲拓跋雪玉是驚鴻的同母妹妹而對她稍有關照的話,那麽在親眼見過她爲了保護驚鴻而選擇自己去死之後,姬狄倒是對她多了幾分認同。
有這樣的風骨和覺悟,即使實力不濟,倒也有資格做那人的妹妹、受她的看重和庇護了。
他轉身欲走,拓跋雪玉卻突然張口喊住了他,“等一下!”
姬狄疑惑的看她一眼,“怎麽了嗎?”
拓跋雪玉喊出這句“等一下”的時候就已經後悔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抽的哪門子瘋,竟然會一時沖動叫住了眼前的這個男人。
她明明知道他并不是悲天憫人的人,明明知道他對除了驚鴻之外的其他人都耐心有限,可她卻還是腦子一熱喊住了這個人。
迎着他的目光,拓跋雪玉的視線落在了他微微挑起的眉梢上。
她知道,他已經沒有多少耐心,如果她再沉默下去,他一定會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可她想問的話,真的可以問出口嗎?
他是會生氣還是覺得尴尬?
想到他可能會用看其他人一樣的淡漠眼神看她,拓跋雪玉的手頓時攥得更緊了。
她不想從此之後被當成一塊石頭或者一件擺設,可她也不想日日夜夜因爲自己的懦弱和退縮而後悔。
“你......爲什麽不跟姐姐說呢?”終于問出這句話,拓跋雪玉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姐姐并沒有心儀的男子,而你對她來說又遠比其他人親近許多。”
爲什麽不說嗎?
姬狄那張雌雄莫辨的美麗臉龐上閃過一抹苦澀又無奈的笑。
“因爲我知道答案啊。”姬狄沉默了很久才道。
拓跋雪玉還以爲姬狄已經決定了要無視她的問題,卻不料他竟然還願意給出一個答案。
她心裏有些酸澀、有些疼痛,同時還有那麽一絲因爲姬狄并沒有漠視她而生出的歡喜。
然而引發她這一系列情緒的姬狄卻并沒有繼續與她交談下去的意思,他說了這麽一句之後,便蓦地轉身走出了那個房間。
給自己的下屬下達了即刻啓程回九黎山的命令之後,姬狄獨自一人站在小小的院落裏仰望着頭頂的那片蔚藍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