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疾行來到陽甯宮北面,然後一刻不停地朝着立在青雲宗隊伍中間的雲祁攻了過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得手的那一瞬,雲祁身側卻突然多出來兩名五劫散仙。
他本以爲萬無一失的一擊被兩人聯手擋了下來,作爲他攻擊目标的雲祁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大長老還沒來得及憤怒雲祁的狡猾,那兩名與他實力相當的散仙就對他展開了攻擊。
二對一,他很快就落了下風。
而另一邊,匆匆離開了陽甯宮的九長老卻并沒有成功見到淩霄宮的掌權者們。
蘇世輝讓門下弟子傳了個口信給他,表明了淩霄宮兩不相幫的中立态度。
九長老氣恨交加,但再氣再恨,他也拿号稱修仙界北方泰鬥的淩霄宮毫無辦法。
帶着心腹屬下深一腳淺一腳出了淩霄宮,聽到其中一人問他“接下來去哪”,九長老這才忽然意識到,天下之大,他竟然再無一人可以求援。
想到碧遊派那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九長老忙帶着自己的心腹匆匆趕回陽甯宮。
雖然借助了傳送陣和飛行靈器,可這一來一回,九長老等人依然用了整整兩天時間。
等他們終于趕到陽甯宮附近時,陽甯宮與碧遊派、九黎山、青雲宗之間的戰鬥也已經到了落幕之前的短暫瞬間。
經過兩天兩夜的激烈厮殺,碧遊派、九黎山和青雲宗的修士已經消滅了包括陽甯宮大長老、二長老、四長老、五長老、六長老、八長老、十一長老在内的上萬名陽甯宮修士,而他們自己帶來的人手卻連一個死去的都沒有。
這樣鮮明的對比以及大長老等人的接連死去很快就擊垮了陽甯宮那些幸存弟子的心理防線,除了以三長老、七長老、十長老以及陽甯宮掌門爲首的少數修士仍堅持應該守山之外,其他人——包括陽甯宮的幾位副掌門則全都動了逃跑的心思。
三長老等人很是殺了一些逃跑未遂的弟子,可再怎麽示衆威懾,逃跑的弟子卻還是越來越多。
尤其是雲祁他們不僅沒有對那些逃跑的修士進行追殺,而且還有意無意的在包圍圈上開了幾個口子。
這麽一來,陽甯宮那些修士逃跑起來甚至連突圍都省了。
三長老等人被蒙在鼓裏,那些想跑的修士卻很快就看出了端倪,于是跑的人自然也就更多了。
如此過了一夜之後,陽甯宮内剩下的修士竟然已經不足五千。
三長老氣得一口老血直接噴到了陽甯宮掌門那張方臉上,七長老和十長老忙圍過來給他療傷。
隻是三長老這邊一顆丹藥才剛下肚,雲祁他們就已經再次發起進攻,讓他想要調息一番都不能。
所以九長老趕回來時,三長老正撐着受傷的身體指揮所剩不多的陽甯宮弟子作戰,而七長老和十長老則圍在他身邊努力抵擋着敵人的明刀暗箭。
強大的感知掃過戰場上的敵我雙方,九長老絕望地閉了閉眼。
大勢已去,他們陽甯宮的萬年基業即将毀于一旦。
見他久久不動,一位青衣男修忍不住問道:“長老,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九長老歎息一聲。
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
要麽沖進去與陽甯宮一同滅亡,要麽轉身離開獨自苟活呗。
他收起飛行靈器,緩緩往地面降落下去,“我要去找三長老。至于你們,想死的就跟我來,不想死的就趁亂離開。”
一衆屬下面面相觑。
九長老卻不再管他們。
扪心自問,他覺得自己并不算個好人。
他不僅将“利益”二字看得極重,而且還經常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可在這種關頭,他卻做不出抛下三長老等人獨自苟活的事來。
三長老早在九長老的感知掃過陽甯宮時就已經察覺到了他的歸來,不過與此同時他也發現了九長老并沒有帶着援軍一起回來。
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三長老緊繃的心弦終于斷裂。
他臉色蒼白的吓人,嘴角則有鮮紅的血液不斷湧出,然後又陸陸續續滴落到他米白色的衣袍上面,那刺目的紅色讓陽甯宮的其他人都忍不住别開了眼。
從天而降的九長老卻并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目露不忍,他朗笑着拍了一下三長老的肩膀,然後就默默站到了他的背後。
周圍陽甯宮的修士們神情都有些悲壯。
最後的希望破滅,他們眼中的堅韌和不甘也一下子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視死如歸的決絕。
雲祁既沒有開口勸降,也沒有出言嘲諷。
那些認輸逃離的陽甯宮修士,他願意放他們一條生路。
這些視死如歸的陽甯宮修士,他也願意成全他們的榮耀和骨氣。
他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陽甯宮殺了他父親、毀了白虎一族的基業,那他就要把罪魁禍首揪出來、然後再毀了陽甯宮的基業。
但這并不代表他就要對陽甯宮的修士趕盡殺絕。
他尊重這些人的選擇,并且也願意對有骨氣的人獻上敬意。
戰鬥又持續了大半天,碧遊派、九黎山和青雲宗的聯軍終于取得最終的勝利。
姬狄和軒轅邺都忙着清點戰利品,隻有雲祁獨自一人站在峰頂的宿時閣前,一言不發的俯視着這整座山。
他終于讨回了陽甯宮欠下的血債,終于報答了一點點他父親舍命相救的深沉父愛。
自從被送到九黎山避禍的那天開始,他就一直盼着這一天的到來。
如今他終于做到了,可他最想與之分享這份喜悅的那個人卻早已轉世投胎。
想到這些,他心裏說不清到底是喜悅多一些,還是遺憾多一些。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卻發現驚鴻不知何時來到了他身邊。
她并沒有對他說“恭喜”,她隻是默默站在他身邊,陪他一起吹着山頂的冷風、看着下方忙碌的人群。
可不知爲什麽,看着她沉靜的面容,雲祁卻突然覺得心裏好受了些。